偏偏她臉上沒什麼表情，也就看不出她是什麼想法。
周勳也沒說話，耐心地等着她開口。
過了大約兩分鐘，又或者三分鐘，周母才道：“上次你大哥結婚，他們也沒請我回去……對他們來說，我這個做母親的可有可無，那我也就不去湊那個熱鬧了。”
所以，她這是直接拒絕參加婚宴？
聽她的語氣，她似乎還在計較半年前周大哥和大嫂結婚時沒有請她回去。
我有些無語。
如果她當時沒有聽信劉家的慫恿，沒有叫花姿來殺我，沒有用匕首傷到週二哥，我們又怎麼可能會把她放在療養院？
當時我甚至好幾次提起，要將她接回老宅。
要不是她一直把我們所有人都往外推，只記掛着劉家，我們根本就不會和她疏遠。
這能怪得了誰呢。
可能她直到現在都不覺得自己有錯吧。
更無語的是，我們還不能跟她計較，因爲她是病人……
我越想越覺得無奈，本來還想開口替周大哥解釋幾句，轉念一想，算了，哪怕解釋了，她肯定也還是會堅持是周大哥的錯。
而且她對我抱着偏見，我越是替周大哥辯解，她估計會越討厭周大哥。
上次週二哥僅僅是幫我說謊，她都能污衊我和週二哥的清白，我要是再替周大哥說話，她還不得直接罵我。
於是我保持了沉默。
周勳眼裏也露出了一絲無奈。
他望着周母，道：“半年前的情況很特殊，您知道周家和賀家剛結束鬥爭，那時候我也下落不明，不把您接回去，反而是替您的安全考慮……其實那時候周大哥結婚，也是爲了讓爺爺高興……”
周母打斷他：“我不想聽理由，我只知道我三個兒子都嫌棄我。”
她語氣聽着有幾分傷心。
可能在她心裏，周勳不聽她的話娶葉北北，非要跟我在一起，對她來說確實是很大的打擊吧。
還有周大哥和週二哥，也或多或少不如她的意，比如周大哥和週二哥把劉家人送去國外，她肯定也很惱怒。
可問題是，她作爲母親，爲什麼就非要跟兒子作對，爲什麼就不替兒子想想呢？
說實話，我也沒得罪過她，她爲什麼就是不喜歡我？
要說家庭和出生，劉家把周爸爸給害死，我覺得劉家更配不上週家。
但周爺爺也並沒有嫌棄她，更沒有遷怒她，反而讓周勳三兄弟好好孝順她。
此刻我瞧着她這樣子，像是已經打定主意不出席週二哥的婚禮。
哪怕今天我和周勳求着她，她估計也不可能答應。
她就是在怪周勳三兄弟沒把她放在最首位，沒有對她百依百順。
周勳聽了她一番話，神色倒是平靜，淡淡道：“嫌棄倒不至於，但您應該也清楚我們三兄弟的態度。爸是賀修遠和周仲儀殺的，劉家也是兇手之一，我們看在您的面子上，沒有對劉家動手。但是如果您一味護着劉家，連我們幾個兒子都不在意，那不好意思，我們三兄弟也做不到毫無芥蒂。您到時候別怪我們絕情，在我們心裏，爸纔是最重要的。”
周勳冷笑道：“我記得爸死的時候，我和二哥才幾歲，大哥也不到十歲……劉家把我爸害死，還把你給抓走，我們沒了爸，也沒了媽……您爲什麼不想想，我們三兄弟就像是孤兒一樣長大，到底受過多少苦？你以爲我們三兄弟就不會傷心嗎？”
他居然會把這些委屈都說出來。
我一時怔住。
要知道他向來是個內斂的人，曾經不管是周姑姑也好，還是周母也好，一次次地逼迫他，他都是默默地承受着，並不會抱怨，也沒有多的言語。
這次估計是真的被周母傷了心，所以纔會把自己心底的話說出來吧。
我看向周母。
她渾身在發抖，雙目赤紅，似乎又要開始發病。
我猶豫着要不要阻止周勳，怕他刺激到周母。
周勳垂下眸子，道：“反正我們二十多年都沒有媽，如果您不喜歡我們三兄弟，我們也可以繼續當作沒有媽……”
丟下這麼一句話，他便牽着我往外走去。
我不由瞪大了眼睛，真的不敢相信這些話是他嘴裏說出來的。
要是週二哥倒是有可能，畢竟週二哥性子急，講話也直接。
我還在發愣，周勳已經拉着我走出房間。
不知怎麼，我莫名有些擔心周母，因爲剛剛她就已經是在發作的邊緣，整個人都在顫抖。
我回頭去看她。
她神色果然不對勁，雙手死死地撐着桌子，就好像隨時要暈過去一般。
我並非惡人，就算是見到陌生人暈倒，我也會去幫忙，更何況周母還是我婆婆。
而且周母現在這種情況，也是因爲周勳刺激了她……
我怕她出事，到時候讓周勳背上不孝的罵名，無法向周大哥和週二哥交待。
於是我拉住周勳的手，輕聲道：“周叔叔，你……回頭看看媽，她好像要暈了……”
周勳停住腳，轉頭去看。
周母面色慘白，額頭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看着情況確實很不好。
我猶豫了下，道：“我去叫醫生，你快去安慰一下她。”
周勳緊緊蹙着眉，伸手按了下房門口的電鈴，道：“不要急，醫生就在隔壁，馬上就會過來。”
果然，下一秒，醫護人員便跑了過來。
他們立刻扶住周母，有的在給她檢查，有的在讓她冷靜，有的給她塞藥……
而周勳站在門口沒有動，就好像他是一個陌生看客，裏面那個快要暈倒的人和他沒有任何關係。
我有些不太明白他的態度。
主要是他並非無情的人，相反他重情重義，以前周姑姑那麼傷害他，他都選擇了原諒，爲什麼他會對周母如此狠心呢？
只可惜這裏人太多，我也沒法把自己的疑問提出來。
過了大約半分鐘，在醫生給周母治療時，周勳牽着我的手，去了隔壁房間，沒有再查看周母的情況。
這讓我越發不解。
難道他就一點也不擔心周母嗎？
不……他不是這樣的人，一定是有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