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母已經被送到了裏面的牀上,安靜地躺在那裏,臉色蒼白,仔細看,似乎還有一絲怒容。
我看到周勳表情微滯,現在應該很內疚。
於是我輕輕地握住他的手,無聲地安撫他。
好在醫生護士都在,立即給周母做檢查。
很快醫生便確認周母沒事,只是怒急攻心暈了過去而已。
至於爲什麼會憤怒,肯定是被我和周勳氣的。
周勳臉上的內疚更深。
我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只能更緊地抓住他的手。
爲首的醫生走到我們身側,道:“三少,我想和您說說夫人的情況。”
周勳收回目光,點了點頭。
待走到外面的走廊上,醫生直接開口,道:“您之前和我們說,夫人可能患了斯德哥爾摩症,但是根據我們今天的觀察,我們還是堅持之前的推測,應該不是斯德哥爾摩症,而是妄想症。根據我們這麼久的研究觀察,最近我們有了一些進展,覺得當初夫人應該被餵過一些造成幻覺的藥,才使得她變成現在這樣子。”
我很是驚訝。
被餵過藥?
難道劉家當初爲了關押周母,強迫她吃了一些藥,讓她精神慢慢變得不正常?
周勳的臉色變得異常難看:“也就是說,我媽不是自己受了刺激變成這樣,而是被人害成這樣?”
醫生嗯一聲,道:“我們還觀察過,夫人當年被喂藥的同時,可能還被下了精神暗示,所以她只相信她自己所認爲對的事,拒絕接受外界的信息。”
原來如此。
那可能是劉家找人給她下了暗示,讓她一直覺得劉家是最親的人,而周勳三兄弟都是她的兒子,必須聽她的。
也難怪她親近劉家,卻不把周勳三兄弟當一回事。
周勳雙手緊緊握成了拳頭,估計十分憤怒。
如果醫生的猜測是對的,那就說明周母的情況都是劉家造成的。
劉家不止害了周爸爸,還對周母下手……
這樣的外家,想必周勳現在想起來就覺得噁心吧。
醫生道:“這也是我們最近才發現的……當然被下藥只是我們的推測,畢竟過了十幾年,夫人身體裏已經沒了當年那種藥的藥效……至於被下暗示,我們倒是有些發現,她有時候情況有好轉,可是她總會自己默唸着什麼,接着又變回原來的樣子……”
我聽得發怔。
這難道就是周母一直沒有恢復的原因?
難怪有時候我覺得她可能快好了,但很快她又變得狂躁,反反覆覆。
周勳似乎在努力壓制着怒氣,沉默良久,道:“那我今天刺激她……會有影響嗎?”
醫生道:“這個要看她醒來後的情況……不過你刺激一下她也是好的,讓她從幻覺裏醒過來。”
我想了想,道:“當初你們說可以多多刺激她,就是想讓她從自己的世界裏走出來?”
醫生微微頷首。
我總算是明白過來,當時我還擔心周母受到刺激後會加重病情,如今聽了醫生的分析,倒是覺得讓她多受刺激點也不錯。
周勳輕輕嘆口氣,沒說話。
接下來醫生又說了一些注意事項,道:“如果夫人下來後情緒不太穩定,你們又擔心的話……可以試着去和她溝通……當然不能再激怒她……”
周勳應了好。
我也忙道:“如果婆婆情況不好,周叔叔到時候會給她道歉。”
不管怎麼樣,周母始終是周勳的親生母親,而且她還病着,總不能真的和她決裂。
醫生沒再多說,轉身去病房裏和護士交待着什麼。
我和周勳留在走廊上。
周勳一隻手牽着我,一隻手撐在牆上,看得出他很痛苦。
我抱住他的腰,低聲道:“可惜我不懂心理方面的知識,要不然也能幫着出出主意。”
給周母診治的團隊裏有照顧身體方面的醫生,更多的是心理專家,剛剛和我們談話的就是心理方面很權威很有名的一個醫生。
我能研究出治療癌症和肝病的藥,卻沒法治療精神方面的疾病。
因爲不管是癌症也好,還是肝病也好,都是把壞細胞殺死,細胞是具體的事務,我只要針對這種事務做出研究就行,但精神方面不同,根本看不到實體,想要研究出藥物太難了。
我不免有些沮喪。
若是能讓周母好起來,周勳不會這樣痛苦,我也不用總是被周母針對。
我和周勳好不容易變得幸福,周爸爸的仇報了,周家如今更是如日中天,周勳也平安歸來,甚至還恢復了記憶,就連從中作梗的秦雪曼也自己把自己給作死了……
這段時間我和周勳很甜蜜,就只剩下周母這一個問題。
偏偏周母不同於秦雪曼那些想嫁給周勳的女人,也不同於周姑姑和周仲儀這樣害過周爸爸的親人,她可是周勳三兄弟的親生母親,曾經還受過苦,精神方面有問題……無論哪一條,周勳三兄弟都不可能置她於不顧。
周勳攬住我的腰,輕輕地撫摸着我的頭髮,柔聲道:“別多想,你在這件事裏受的委屈最多……說到底是我不好,既沒有能力保護我媽,又讓你受委屈……”
我立即打斷他,道:“這怎麼能怪你!當年公公出事,婆婆被抓走,你纔多大啊,就是大哥也不到十歲……要怪就怪那些覬覦周家權勢的人……”
周勳親了親我的發頂,沒說話。
我突然想到一個事,仰臉看向他,道:“醫生說婆婆可能被下了藥……會不會是劉家做的?咱們要不要把劉家人抓來問清楚……”
周勳點點頭,道:“這是醫生第一次和我說起她被下藥和下暗示……之前醫生並沒有提過,估計是不太確定,不然我們早就把劉家人都給抓起來了。”說到這裏,他眸光變冷,道,“這事肯定是要找劉家問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