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們決定,在河岸上等上一段時間,休養生息,待到天亮立刻出發,現在是三點半,夏天天長,五點多天就要亮了,所以從天黑等到天亮說起來時間長,其實滿打滿算也不過一個多小時,於是我們再次來到河邊,搬了兩塊比較大的石頭當凳子,把裝備解了放在旁邊,槍和工兵鏟是一定不能離手的,萬一真有什麼東西突然竄出來,這兩樣東西可以用來保命,做完這一切之後,我又在河灘上轉了轉,找了幾塊拿着順手的石頭放在腳邊,萬一槍和鏟子不好使,這石頭可以直接拿起來當做武器。
張三峯打開揹包,從裏邊掏出了用塑料袋包的嚴嚴實實的食物,是我們喫大排檔時候剩下的,只見他從塑料袋裏掏出了半隻烤羊腿,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這小子也不知道哪兒那麼大的胃口,看見了那麼多噁心得快要把胃吐出來的東西,還剛剛燒過死人,要換成是我,根本就喫不下去。
“你不來一個?”小張衝我揚了揚手中的烤羊腿,我搖了搖頭,“我現在聞見食物的味兒就想吐,不是,你這神經還真是大條,這都能喫得下去?”
“李兄此言差矣,”小張這個初中都沒有畢業的傢伙竟然敢在我這個正派的****理科生面前咬文嚼字,“俗話說得好,名以食爲天,天大地大,喫飯最大,再怎麼着,也不能不喫東西不是?就像老趙,有時候倒一個大斗兒,得下去個把月不出來,要是跟你說的,什麼東西都不喫,那還不得餓死?再說了,現在是夏天,這東西被塑料布給包的這麼嚴實,萬一給捂壞了,不就太可惜了嗎?咱們折騰了這麼長時間,胃裏早就空了,要是不喫點兒什麼墊墊,怎麼有精力繼續趕路吧,你就喫點兒吧。”
小張對我循循善誘,一聽這話,我更加沒有胃口,衝他擺了擺手,掏出了已經開了蓋的那瓶二鍋頭,塞在了他的手裏,“聽說烤羊腿和烈酒更配哦?”
小張裝模作樣放在鼻前聞了聞,一臉陶醉的模樣,“美酒的香氣。”
“行家呀,快點嚐嚐我新買的牛欄山二鍋頭。”
“你這酒,”小張一仰脖,“咕咚咚”灌了一大口,辣的吐出了舌頭,“你這酒辣到封喉了。”
“是你酒量不行吧,少年,來。”我說着從衣兜裏掏出了一把瓜子。
“我知道,喝完嗑兩粒,對……對什麼好呢?”小張一時間想不起來詞了。
“對智商有幫助。”我笑道。
“那你可真該多喫點兒。”我就知道這傢伙接下來這一句肯定是這個,這傢伙跟我在一塊兒的時候,除了損我就是損我。
“哎,小李,先說正事兒,我忽然想起了一個問題。”小張。
“我不聽,我不聽。”我捂緊了耳朵,這傢伙一向的狗嘴裏吐不出象牙,要是他在發現一個跟“眼珠子最先腐爛,那些屍體都沒有眼珠子”的問題,我估計真的要吐了。
“我說正事呢,你好好聽着,”小張一把將我的手從耳朵上扯了下來,“你說,那老道士這麼長時間住在山裏邊究竟是圖什麼?”
“這還不簡單?”我感覺有些不屑,“這麼明顯,一眼就能看得出來,不就是爲了提醒我們進山的人,這個墓太兇險,讓我們快點離開。”
“這……”我撓了撓頭,“有道理啊。他這麼做究竟是爲什麼呢?”
“你說……”小張皺緊了眉頭,“他或不會不是不想出去,而是,而是根本就出不去呢?”
一股莫名的寒意忽然從我的腳底涌了起來,直衝上天靈蓋,急忙喝了一口酒,一股暖意從喉頭一瀉而下,將那股寒意壓了下來,“你不要亂說,你沒聽阿龍講嗎,這老道士本來精神就有點不正常,腦袋上又捱了一槍,傷了神經,已經瘋了,瘋子的思維本來就跟正常人不一樣,你用常理推度,我覺得不太合適。”雖然嘴上這麼說,但是我還清楚地記着老道士的眼神,那種清亮的神采,一個瘋了的人根本不可能擁有。
人就是如此,在遇到事情的時候,往往不願意相信對自己不利的推測,這樣容易誤了大事。
“但願如此吧。”小張長嘆了一聲,擡起頭看着天,目光有些惆悵。
我摘下了戴在頭上的礦燈,按滅了開關,只留下了小張頭上的那個,雖然這礦燈能夠一直亮上幾天幾夜,但是爲防萬一,還是節省一點的好。
我把礦燈裝在揹包裏,一扭頭正準備說話,剛一張嘴,那句話就變成了一聲尖叫,剛纔還坐在我對面“仰望星空,腳踏實地”的小張不見了!
剛纔還活蹦亂跳滿嘴跑火車的一個大活人,就這樣一轉身的功夫,在我眼前突兀的消失了,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
剛開始我還以爲他在跟我開玩笑,大喊了三聲小張,根本就沒有迴應,於是急忙站起身來,打開礦燈在附近轉了一圈,小張的裝備還在地上,就連他正在啃的那根羊腿也還在,可是他的人已經不知道到哪裏去了,我又在他坐的地方扒了扒,石頭下面是堅實的土地,根本沒有陷下去的可能,就算是小張真的陷到了地裏,也不可能沒有一點聲音,再不怎麼着,慘叫也是會發出一聲的吧。
我的腦子足足空白了有四五分鐘,才終於接受了這個現實,即便如此,我還是不甘心地喊了起來,“小張,小張!你在哪兒,你可不要嚇我!”我的喊聲傳出了很遠,沒有迴音,如果小張在附近的話,一定會聽到並回答的,可是他並沒有。
我無力地癱倒在亂石堆中,眼淚不住地流下,沒有小張,我一定會瘋掉的,我抽出了那把獵刀,抵在了手腕上,一個人在這個地方,我根本沒有活下去的勇氣,與其苦苦掙扎,不如一了百了。
不行,我猛地一怔,丟掉了刀子,狠狠甩了自己兩巴掌,心說我怎麼這麼沒用,要是不死,說不定還有活下去的可能,可是我如果真的一刀割下去,那就真的死了。
我晃晃悠悠地站起身來,背起了揹包,向林子裏走去,我要馬上離開這個鬼地方。
小張的裝備還放在地上,我也試過要背起來,不過折騰了這麼半天,我早就已經渾身痠疼,筋疲力盡,五十來斤的兩包裝備壓在身上,連腰都直不起來,只能把小張的裝備解下來放回地上,反正沒人偷,大不了等我找到小張和老趙之後再回來取。
就這樣,我揹着揹包,壓抑着心中的恐懼與不安,慢慢走進了那片樹林。
當時的我並不知道,接下來我會遇到怎樣恐怖的事情。
這還只是個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