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孩子,爲什麼之前不跟我們說?”
舒父開始埋怨,“害我們還對他那麼客氣。”
舒奇吐了吐舌頭:“這不就是怕你們擔心嘛。”
“那是誰救的你?”舒父問,“我們可要好好感謝人家纔是。”
“這個,”舒奇抿了下脣,看着他們,試圖問道,“你們確定想從我嘴裏聽到他的名字嗎?”
一聽女兒這樣問,舒父舒母心裏也瞭然了幾分。
他們互相對視了一眼,“算了,你別說了。”
“誒呀,人家好歹救了我,”舒奇挽住舒母的胳膊,撒嬌道,“難道你們就不想好好感謝人家呢?”
“東郭先生與狼的故事聽過沒有?”
舒母板着臉,將胳膊從她手裏抽出,“他就能那麼巧?指不定是跟大衛串通好的,對,我看他們就是一路貨色——”
“媽!”舒奇不滿,她打斷她,“黎庚真的沒有你們想象的那麼壞,他對我很好,你們怎麼就不能撇開成見呢?”
“怎麼撇開?”
舒母也來氣了,她看着執迷不悟的女兒,恨鐵不成鋼道,“你說說之前他對你做的那些事,對我們家做的那些事,你要我們怎麼撇開?啊?”
“我……”舒奇咬脣,“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不好嗎?我自己都不計較了,爲什麼你們還是非得揪着不放?”
“你說爲什麼?你說爲什麼?”
舒母氣得心肝都發疼,她一隻手捂住胸口,一隻手指着舒奇的腦袋,“你個記喫不記打的死丫頭,我們這樣做到底是爲了誰?”
當然是爲了她,舒奇無法對此反駁。
她的爸爸媽媽會一直耿耿於懷是因爲擔心她呀,她能說些什麼呢?
儘管那不是她想要的,但是看着父親斑白的頭髮,以及母親她捂着胸口,顯然她再說出去,就要病發的節奏。
她嘆了口氣,妥協道:“好了好了,我們不說了。媽媽,你注意身體,別激動了,等下氣壞了身體,又要進醫院了。”
舒母沒好氣道:“你要是真關心我的身體,現在就給我跟那小子斷乾淨了。”
“媽!”舒奇很無奈,“我們不說他了好嗎?”
“好好好,不說他了。”
見母女兩人快吵起來了,怕舒母再次心臟病發住進醫院的舒父出來打圓場。
“你別在我們跟前提他。還有你,你也彆氣了,爲那混小子氣壞身體不值當。”
一家三口這纔算偃息旗鼓。
但是到了半夜,舒母突然心臟病還是發了。
因爲做了一個十分恐怖的噩夢,她的女兒在大衛自編自導的那次綁架中含着屈辱自盡,而她只能眼睜睜看着,根本做不了什麼,於是嚇得驚醒。
然後突然心口疼,特別疼,她搖醒顯然也在做着噩夢的舒父,“他爸,他爸,我難受!”
見狀,舒父甚至都來不及擦自己額頭上冒的冷汗,立馬起身撥打了120……
醫生走出來,對他們道:“病人的病情暫時穩定下來了,但是因爲驚嚇過度,她必須立馬做心臟手術,不然的話,再次等再次發病的話,可能就很難挺過去了。”
“那就做!”舒父當機立斷。
“可是這個手術難度係數比較高,”醫生解釋,“以我們市醫院的水平來說,成功的可能性很低!”
“啊?”舒父一下子愣了神,臉上的堅定也轉變成擔憂,“那怎麼辦?”
“爸爸,你別擔心,”舒奇寬慰他道,“總會有辦法的,這裏做不了,我們就把媽媽送到省外去做。”
“這能行嗎?”舒父擔憂,他看向醫生。
“其實轉移的話,也會有危險,怕路上突發什麼狀況。”
醫生公事公辦的將全部可能性講清楚,“但是在這裏的話,只能做保守治療。因此具體怎麼操作,怎麼決定得看你們家屬了。”
醫生說完便走,留下一臉慌神的舒父在原地愣神。
舒奇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父親,像是一個丟了最心愛玩具而不知所措的小朋友。
從前的他,殺伐果斷,走在前面,一直是她和母親的最堅強的堡壘。
但是原來有朝一日,堅固的堡壘也會有裂痕,露出不爲人知的,傷痕累累的另一面。
原來他們都老了呢,母親會生病,父親也不再像過往那樣硬朗。
“爸爸,”舒奇拍了拍他的肩,“你一宿沒睡了,現在趕緊去休息吧,媽媽我來照顧就好。”
舒父卻搖頭,“你照顧不好,還是得我來。”
“現在媽媽還沒有醒,也不用我做什麼,”舒奇努力去勸說,“所以你就先去休息吧,等媽醒過來的時候,我立馬就通知你,讓她第一時間見到最帥的爸爸好不好?”
見女兒如此說,舒父也不再堅持。
一宿沒睡,又是噩夢,又是擔心受怕的,他的確很累了,得先休息一下,接下來還有很多事情得他來做呢,他可不能倒下了。
看着父親蹣跚的背影,舒奇突然眼睛有些發酸。
其實父親苦苦支撐,她又何嘗不是呢?
天知道,當媽媽心臟病發的時候,她有多難過自責。
如果她沒有跟母親說大衛的事,如果她不在母親面前提黎庚,那麼今天這一切是不是就不會發生呢?
黎庚到的時候,舒奇正低垂着腦袋坐在椅子上,周圍的氣壓很低,他放輕了腳步,緩緩朝她走過去,“舒奇,別怕,我來了。”
早在舒母病發的時候,舒奇便將這件事告訴黎庚了。
黎庚當然着急,但是因爲舒父在,所以他不敢露面,怕又把舒父給刺激進去了。
這好不容易舒奇把舒父勸去休息了,黎庚纔敢進來。
聽到這個令她心安的聲音,舒奇擡起頭,大大的眼睛盯着他,她又委屈又無助的低低喚了聲:“黎庚。”
她擡手將他抱住,把腦袋埋在他的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