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人都呆住，包括周寧遠。
率先回過神的姚瀅簡直肺氣炸了，要不是杭列眼疾手快的拼死抱住她，她一定會衝上去再跟安寧打一架。
“你說我是領養的，那我以後就天天纏着他，我氣死你！”
露出報復得逞後的冷笑，安寧“哼”一聲大步離開。
那個下雪天...
阿遠第一次容忍她放肆。
其實孤兒的身份早在姚瀅說出來之前，安寧就已經向蘭姨求證過，蘭姨溫柔的望着她卻並沒有給她的身份編造一個善意的謊言，她的確不是周家的小孩，可知道是一回事，難以接受是另一回事，她沒法忍受自己跟這個家沒有一點血緣關係？明明所有人都寵着她，可她竟是個局外人。
即使時間已經走遠很久，她仍清楚的記得那個冬日裏暖洋洋的午後，她和他捧着熱奶茶，第一次促膝長談。
“愛一個人是什麼感覺？”
他微微皺眉，努力拼湊答案，“大約是...餘生都想和對方一起過吧。”
“其實就是佔有慾在作祟，就像姚瀅愛你，她眼裏簡直容不得任何女生靠近你。”
“那你還氣她？”
“是她欺人太甚。”
他失笑，“那你愛我嗎？”
“我...反正不討厭你。”
“不以戀愛爲目的的親吻都叫耍流氓，你以後再亂親別的男生，容易引起誤會。”
“誤會什麼？”
“誤會是愛。”
“小哥，你一個宅男懂愛麼？戀愛都沒談過一次的人，還跟這兒教育我。”
“你談過？”
“我...雖然也沒談過，但起碼比你懂。”
他又笑了，“來，你說說，什麼是愛？”
“愛就是喜歡的升級版，對方的存在會讓你心動，再由心動牽扯出其他更復雜更高級的情緒，難以自控卻甘願深陷其中。”
“你囉嗦一堆，能別用言情的句子來糊弄我嗎。”
被揭破真相，她有些尬，嘴硬道，“...句子不怕多，能聽懂就行，咳，簡而言之，愛就是兩情相悅。”
“下雪了。”
賀簡的聲音將她從回憶中抽離，安寧望向車外。
果然下雪了，雪花如鵝毛般無聲的灑向大地，襯得這世界又靜謐又安穩。
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
賀簡又對她笑道，“聖誕節快樂。”
安寧愣，看向手錶，秒針剛過十二點。
賀簡順手從口袋裏掏出一個方形小盒送給她，“聖誕禮物。”
“我不要。”安寧毫不猶豫的拒絕。
“你就把我當成聖誕老人吧，”賀簡目視前方，一手開車，“打開看看。”
“我真不能收。”
“你要是覺得收禮物是佔我便宜，那你也回送我一個聖誕禮物。”
都說好不再來往，怎麼還互贈禮物了？
安寧心裏想着卻不好意思說出來，這話說出來太傷人。
“你這...”她心一橫，“想要什麼禮物。”
“送我一本童話書吧。”
啊？？童話書？
“送我一本《小王子》，”他彎起眼睛，“聖埃克蘇佩裏寫的那本。”
安寧愣住。
“手痠了，”賀簡將禮物放到她腿上，“打開看看。”
安寧低頭望着小盒子，猶豫再三，終於動手拆開蝴蝶結，盒子打開，黑色絨包的盒子裏放着一對紅水晶玫瑰耳釘。
安寧沒回答他，眼神恍惚。
回憶再次交疊。
--爲什麼每年的聖誕禮物都是玫瑰花？
--你說你喜歡玫瑰花...
--你還真是將直男精神貫穿到底，我是喜歡玫瑰花，但除了玫瑰花你就沒別的可送了嗎？
--那...你想要什麼禮物？
--說出來的禮物還有驚喜嗎？
--可是你不說，我又怎麼知道你喜歡什麼禮物？
--你怎麼當我男朋友的，我喜歡什麼你都不關心嗎？
--你說你喜歡玫瑰花
話題又繞回去了。
她瞪他，抓狂了。
--除了玫瑰花，還有呢?
--還喜歡我
她繼續瞪他，瞪着瞪着，氣鼓鼓的臉頰終是忍不住笑了。
--玫瑰花就玫瑰花吧，以後我要收到不同的玫瑰花禮物，再敢重樣，我就掐死你
--可不可以...打個商量？
--不、可、以！！
她長久的沉默着，趁着紅燈，賀簡轉過頭問道，“你不喜歡？”
“不，”安寧捲起脣角，“我很喜歡。”
賀簡舒一口氣，“你喜歡就好。”
到他家門口後，安寧啓動車子準備離開時，賀簡忽然敲敲車玻璃，“上次借你的lp一直沒機會還，你今天一併帶走吧。”
也好。
安寧從車裏出來。
別墅的聲控燈亮起，客廳裏靠近壁爐的地方放着一個裝點好的聖誕樹。
賀簡進臥室去取唱片，安寧走到聖誕樹前，打量着樹上斜掛着的閃閃亮亮的襪子燈和可愛的兔子玩偶，她忍不住碰了下兔玩偶的帽子，沒想到兔子竟然發聲唱出聖誕歌，嚇她一跳。
賀簡的笑聲自身後響起，他走過來，將裝好唱片的袋子給她，“喝杯奶茶再走吧？”
“不了。”
安寧接過袋子，和他道別再見。
賀簡將她送到門口。
拉開車門，安寧又看他一眼，解下脖子的圍巾還給他，賀簡接過又笑着叮囑，“雪天路滑，開車注意。”
紛紛揚揚的雪中，他面龐白淨，眉目如畫，氣質溫潤又寂靜。
明明只隔一個街區的距離。
“好，”安寧說完，鑽進車內，“再見。”
再見，再不見。
祝你往後安好，各不相擾。
………………
聖誕節清早，安寧就將車開到卓瑾瑜的住宅。
她進屋時，卓瑾瑜正在廚房弄早餐，聽聞門口聲響，他忙端着兩個餐盤走出來。
“我喫過了。”安寧說着將順路給他買的包子豆漿一併放到長桌上。
“那就再喫點，”卓瑾瑜怎麼可能輕易放她走，“你還沒嘗過我的廚藝。”
“我嘗過了，你忘了？在都柏林，那一週的早飯都是你做的。”
卓瑾瑜偏頭回想了下，笑起來，“既然你已經嘗過我的廚藝就更不應該辜負這頓美食，你瞧你廋的，再喫點。”
安寧沒法子，只得坐下陪他一起用餐。
卓瑾瑜咬一口吐司，狀似無意的問她，“賀簡是怎麼回事？”
“就...”安寧嚥下食物，“昨天碰巧遇到他的車被撞，所以我就順道搭他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