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忽而變得嘈雜,似乎淳風在講話,好像也有上官妧的聲音,但她聽不清她們在說什麼。
她突然有些撐,覺得多一口都喫不下;又覺得這樣坐着也不舒服,或許因爲太撐了;想站起來,亦不能夠,因爲筵席還未結束。但她越來越難受,頭也跟着開始疼,只想儘快離開這個環境。
當然都不可能。
無計可施,她決定用意念調整狀態。於是不再聽廳中衆人講話,開始想其他事情。
算起來粉羽流金鳥已經離開了六日,如果及時返回,今天也該到了。
這麼想着,她轉頭望向廳門外渺遠的天空,探了探脖子。
顧星朗沒想到紀晚苓會戴那隻鐲子,頗意外。然後他想到阮雪音可能對那隻鐲子有印象,因爲那晚她說了“君上萬安”後,自己纔將它收回匣。
一時有些不安,終於忍不住朝左手邊第一席看去。
她好像根本沒注意席間發生的事,歪着脖子不知在看什麼。
他有些欣慰,繼而有些失落。她真是完全把自己當局外人,他還幼稚到擔心她看出那隻鐲子會心裏不舒服。
是啊,也許不過,都是錯覺。爲偶然而無解的怦然改變決策,不是帝王之道。
阮雪音不知道午宴是什麼時候結束的。只隱約記得被雲璽扶起來,自己與其他人一起行了禮,便陸續往外走。雲璽似乎在耳邊問着什麼,但她狀態不好,不想理會。直至滌硯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夫人留步。”
彼時她們已經走出寧楓齋有些距離,正經過那片初初開始泛紅的楓林,阮雪音轉身,只見滌硯恭謹道:
“君上請夫人去一趟御書房。”
阮雪音意外:“現在?”
“是。”
她走進書房時,顧星朗負手立在窗邊,側臉線條完美,不知望着哪裏正出神。
“君上萬安。”
好像很久沒在書房裏聽到這個聲音了。顧星朗聞聲轉頭。
適才在寧楓齋他沒怎麼看她,此時卻不得不看。她似乎瘦了些,一張的鵝蛋臉便有了些瓜子臉的意思,還是湖水色的裙衫,極少的頭飾,因爲背對門口光源,整個人被勾勒出一圈光邊,肌膚在陰影中顯得更白。
“過來。”
阮雪音有些怔忡,不知道過去是過哪裏。而這兩個字聽上去跟以前並不一樣。
顧星朗說着,人已經走到烏木書案邊。阮雪音這纔看到書案右角上放着一個木盒,打開的,盒蓋在旁邊。
她走過去,便看到了木盒裏的東西,是那三本沒有名字的書。
她隱約明白了。
“這三本你拿回去。記得你那時候說的,哪怕雲璽,也儘量別讓她看到。”
“臣妾明白。一定護好它們。君上放心。”
她平靜開口,伸手拿起蓋子合上,抱起來,有些沉。
“多謝君上。臣妾告退。”
她行禮轉身,目光下意識掃過露臺,只是趁着轉身瞬間,所以幾乎沒有停頓。
那張軟榻不在露臺上。
御書房門框外陽光突然刺眼。
顧星朗不意這番對話進行得如此之快,還想說什麼,卻又實在無話可說,只好看着那道纖細背影逐漸變成剪影,最後消失在光裏。
阮雪音走得不快不慢,步速均勻,還是那條鵝卵石徑,七月至八月的夜裏她走過無數次。也許是最後一次走了吧,或許也是最後一次進挽瀾殿。有朝一日她離開祁宮,說不定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