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青川舊史 >第八十章 旁觀者迷
    但阮雪音卻說出這樣一番話。而且看神情聽語氣,並無假意。

    就算她們都猜錯了,今日午宴,君上的反應總騙不了人。

    “今日家宴,我就坐在姐姐鄰席。姐姐知道,我對君上向來留心,他——”她停頓,猶豫是否該說,“他雖不曾轉頭,餘光卻一直往姐姐身上掃,估計都沒人瞧出來。筵席快結束時,他終於沒忍住朝姐姐這邊看。但姐姐彼時在看別處,想來未曾注意。”

    阮雪音幾乎不受控制心尖一動。

    這很糟糕,她不想再生出這種感覺。

    段惜潤見她發呆,而且是她從未見過的那種神情,有些忐忑:“我多嘴了,姐姐莫怪。無論姐姐與君上如何,今日我是想同姐姐說,人是會變的。我從未將姐姐說不會爭寵的話當作一世之諾。姐姐是四夫人之一,也沒有義務對任何人承諾這種話。”

    阮雪音愕然看向她。

    段惜潤笑笑,有些悵惘,似乎自嘲:“姐姐是否覺得我奇怪?不瞞姐姐說,我最近的確心緒不佳,但不是因爲那兩道所謂盛寵令,也不因爲瑜夫人突然每日都去挽瀾殿,只因爲見君上的次數太少。”她有些不好意思,“也不怕姐姐笑,你一向知道,我除了習舞養花,不過就是日日盼着與君上相處。”

    “我有時候在想,惜潤,”阮雪音很猶疑,終是忍不住道,“你如何做到與旁的女子共享夫君,而不捻酸,不爭搶,還能翹首等待?”

    段惜潤愣住,旋即反應過來:“姐姐與我都是作爲公主被送來祁宮,我常常忘記,姐姐不在宮中長大,在蓬溪山接受的是另一套教導。”

    她赧然淺笑,娓娓道:“我自記事起,看到的便是一衆出色女子圍着我父君一個人轉,從來沒人說過,這不合理。”

    阮雪音點頭:“每個人眼中的世界,都是過往經歷的總和。”

    “姐姐此言很妙。來霽都之前的十九年,我每天都在看真實的宮闈故事。我母妃從不爭搶,但許是因爲這樣,反而得了我父君大半世庇護,雖從未享過盛寵,但也幾乎沒受過委屈。母妃告訴我,身爲帝妃,能這樣度過一生已經是最好;那些所謂盛寵,一朝也不一定能出一位,就是盛寵一時,也難保一世。既如此,爭鬥又有何意義?能得君上長久庇護,安寧度一生,也是本事。”

    阮雪音有些欣賞:“你母妃很睿智。說起來,明夫人出自段氏,可說是青川三百年來最當得起盛寵二字的人,且幾乎是一世盛寵。但這樣的傳奇故事,也只三百年纔出一個。”

    段惜潤目光投向遠處,不知在看什麼:“是啊,段明澄三個字,是迄今爲止段氏族譜上最耀眼的名字,百年來被整個大陸掛在嘴邊,甚至比白國五代君王的名字還廣爲人知。”

    她突然轉頭看着阮雪音,臉上露出極少見的深邃神情:“我有時候會想,我與姐姐投緣,或者也因爲姐姐是大祁歷史上第二位住進折雪殿的夫人?在姐姐之前,那裏面住的便是我祖上。”

    阮雪音微笑:“明夫人的故事,你應該是咱們這一代裏瞭解最多的吧。畢竟她入祁宮之前的事,段氏皇族最爲清楚。”

    惜潤搖頭:“早年間也許是的,但自我記事起,宮中人很少提到她。好些故事,我還是從瑾姐姐那兒聽來的。”

    阮雪音意外:“按理說,明夫人是白國的驕傲,亦是祁、白兩國多年來交好的原因之一,居然鮮有人提?”

    “也許是時間太久遠,傳着傳着便淡了吧。世人健忘,再是風光無二的故事,又有誰會年復一年記着念着呢?新的人與事,總是更有趣些。”

    說到最後這句,她語聲漸低,顯然意有所指。阮雪音不忍,輕拍她手背:

    “你不要多想。君上不是喜新厭舊的人,甚至都不是三心二意的人。他對你們,很顧惜。”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