競庭歌復看一眼阮雪音。後者不接,低頭去看案上綠綺。
“彈琴之人,此生得奏那四把中的一把,已是無上殊榮。”上官妧繼續道。
何況她還彈過十五年焦尾。綠綺與焦尾,手感音質到底不同,卻是各有千秋,對得起四大名琴之聲望。
“良琴當前,你不試試?”阮雪音擡頭,望向競庭歌似是隨口一問,又轉而對上官妧道“我猜瑾夫人也想聽。”
競庭歌不明白阮雪音爲何非要她今日此刻彈琴,總不會真因着此琴珍稀,不想她錯過?這丫頭會如此好心?
而上官妧確實想聽。身爲國手,她實在迫不及待要見識自學成才的國手水準《廣陵止息》——
都彈同一把琴,才分得出高下。
她摩拳擦掌,拭目以待。
眼見上官妧伸出右臂做了個“請”的姿勢,競庭歌心下嘆氣,提了裙襬至案前坐定,單手試了幾個音,又擡頭向上官妧
“如此古老的琴,音準倒好。”不是一般的好,她暗忖,“想來是主人悉心用心,照料有方。”
上官妧一笑“我今年四月初得此琴,那時候便很好,只商弦微微有些不正,乍聽其實也聽不出。我在琴瑟之事上較真兒,便又調了調。這把綠綺現下,該當配得上先生琴技。”
琴聲忽起。
初時沉鬱,頃刻輕盈,輕盈不過一瞬,又再深遠。此平淡深遠之韻律持續了有些時候,阮雪音坐在偏殿北側茶桌旁,暗道這開指之段永遠這般索然,索然而漫漫,適合——
睡覺。
早先在廊下時的睏倦倏忽襲上來,眼看下一刻便要哈欠連天——
她趕緊端茶飲一口,勉強忍了張嘴哈欠的意思,再去看坐在近旁的上官妧——
她倒聽得認真,神采奕奕堪比在顧星朗跟前之狀態。
此平而簡有如氣運筆墨的段落總算過去,節奏漸生,意頭漸起;然後風雲忽至,且沉且亮且激昂,行至高處,戛然止住,音色再出時又變得細而柔而緩。
如此往復,兩廂競逐,漸漸於和緩處亦能見殺機,於暴烈處也可聞悲嘆。
琴聲疾,士氣震,又一次偃旗息鼓罷,只見案前少女撥絃再快,一時亂調交錯,不絕如縷,琤瑽之聲在偏殿上空徘徊輾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