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青川舊史 >第三百一十六章 亂飛花
    柴一諾自然明白。

    他是長子,與紀平一樣早早憑門蔭入仕,娶妻時二十二歲,當時從五品。

    柴紀兩家的婚事,他自然關心。但現下最吸引他注意的並不是這件事。

    聽語氣措辭,紀齊與珮夫人竟頗熟悉。

    絕對不是頭回交道。也不止兩三回。

    紀齊是男子,未入仕,連外臣都不算,幾無可能出入後宮。

    那麼是阮雪音常出來。

    所以淳風殿下習馬不許人擾,很大程度是因爲珮夫人也在

    “很是。”他答,一番思忖,場面上卻無半刻停滯,“男兒志四方,少年時確不該將成家立業擺在首位。除非實在遇到了傾心之人。”又去看顧淳風,“小孩子家的事,便讓他們順其自然。父母親是長輩,年紀大了,總心急些,微臣也是勸過的。”

    此一言也有意趣。

    柴一諾今年二十五,紀齊和柴一瑤都才十八。前者是柴家長兄,又人在朝堂多年、官居四品射聲校尉,要端半個長輩架子,實在也合情理。但顧淳風才二十,且尚未出閣,說白了不過就是個小姑娘,跟紀齊柴一瑤只能算平輩。

    “小孩子家的事”,卻是將顧淳風的輩分生拔了一截與自己平齊。

    淳風眨一眨眼,頗受用,乾笑道:“也是哈。是我們這些瞧熱鬧的瞎着急了。”

    “君上掛心殿下婚事,似乎屬意微臣這裏的溫執,幾番問過。”卻聽柴一諾繼續道,“兩日前還同微臣提及,四月賽馬球,會請殿下前往觀戰,順道觀一觀人。”

    顧淳風一口氣沒上來險些噎住。

    溫執。這名字阮雪音耳熟,方想起來花名冊上見過,該是在弓弩營任副尉,柴一諾的臂膀。敢情是採納了那日她在溶溶軒之見,真要安排淳風一個個過目

    紀齊士氣大振。

    “此事竟不偏不倚落在了小柴大人這裏。”他喜笑顏開,興致勃勃去看淳風,“我倒是聽說大人同先太子組隊擊鞠那些年,有個送香囊的故事,也不知真假,是否謠傳。”

    顧淳風一呆,徹底凝噎。

    此事紀晚苓知道,去秋便在御花園中提過。該是柴一瑤傳出來的。看樣子紀齊也曉得了。

    這些個蛇鼠一窩的傢伙。

    她怒目向紀齊,完全不能再看柴一諾。又尋思這筆舊賬尚未同柴一瑤算,定不能饒了這大嘴巴。

    這般想着,也便怒了目又向柴一瑤。

    後者抿了抿嘴,沒接這一眼。沈疾和阮雪音皆莫名,暗忖送香囊指意明確,是有故事啊。而紀齊愈加得意,眉眼皆飛。

    最淡定還屬柴一諾。

    “那些年賽事多,香囊也多。”他微笑。在景弘年間提先太子原不是禁忌,世人諱莫如深,不過因爲那道謠言。故而方纔紀齊開口,不算犯錯,而以柴一諾在朝爲官多年的周全,卻是不會再重複,

    “十幾歲的時候,總是春風得意馬蹄疾,以爲一夜便能看盡霽都花。待年歲漸長,方知風景要慢慢看,人要慢慢識,太早時的想法,不過一場與旁人無關的少年幻夢,作不得真的。”

    當真不似軍中人。阮雪音再忖。如此講話水準,分明更像文臣。

    “此言得之”便聽顧淳風接口,過分積極,只去看紀齊,“這事你得多聽聽過來人的,少年幻夢懂不懂。”言下意,她送柴一諾香囊便該歸類於此,不值一提,又遞眼色給阮雪音,“作不得真的,懂不懂”

    阮雪音接到了這眼。紀齊展望競庭歌,也是少年幻夢,也作不得真。

    幼稚。她好笑。這些個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樓空鬥嘴的世家兒女。

    紀齊顯然也有些聽懂,又不好當衆駁斥,直瞪眼。

    顧淳風再次佔了上風,不再糾纏此題,轉了臉去問柴一瑤,“你今日怎麼來了”

    騏驥院並沒有女子一定不能來的規矩。但祁國女子習騎射者寡,至少這一朝各家小姐乃至於淳風淳月兩位公主,此前都與騎御不沾半點關係。一年來個兩三次騏驥院,不過就是春日觀賽。

    “家父說,阿瑤出身將門,如今年滿十八,也該稍添些技藝,別的不說,御馬總要會。”不等柴一瑤答,柴一諾應,“此事也已經請了君上的意思,微臣今日才帶了她來挑馬。三月春暖,亦是習騎御之術的好時候。”

    “挑馬啊。”紀齊接話,如夢方醒,笑容叵測非常,“淳風殿下去冬挑的是一匹照夜玉獅子,”這般說着,極具陣勢一個大轉身去看場間已然並立的兩匹白駒。分別是柴一諾和顧淳風的。一眼畢,又去看柴一瑤,

    “你就別挑這馬了。平白破壞殿下一番心思。”

    柴一瑤止不住想笑,點頭答:“好。”停半刻又補,“聽說騏驥院成年的照夜玉獅子一共就三匹如此名品,恐怕也輪不上我挑。”

    “你們可真是天造地設啊合該早些成親”淳風氣結,瞪眼向沈疾,“你也不吭聲,小玉不是你給我挑的麼”

    沈疾躺着中刀,十分無奈,“當初便同殿下說過,照夜玉獅子溫和,適合女子馭使。”

    “所以咯,”淳風撇嘴,轉而向柴一瑤,“還剩一匹,你挑了去便好。”省得這偌大的祁國就她和柴一諾兩人用照夜玉獅子,無端起話柄,叫人家夫人曉得了更撇不清。

    “還剩一匹成年玉獅子,”沈疾道,“按規矩,須等幼駒中再有長成的,這匹才能出騏驥院。”

    爲護此馬繁衍計。柴一諾自然知道。“柴某已有計較。沈大人放心。”又問淳風,“殿下可要繼續練習微臣可以先行離開,待殿下結束再過來。”

    顧淳風撇着嘴。“氣都氣飽了。不練了。嫂嫂我們走。”便去拉阮雪音,也不理沈疾,走了兩步擡眼見紀齊還杵在當場,道:“你肯定不走吧正好在這裏陪柴家小姐挑馬。”

    紀齊本不打算走。

    一聽此話哪裏還呆得住。

    “我還有事。也得走了。”他應,牽着追風一溜煙往外場馬廄安頓。

    一行四人出得馬場,尚在騏驥院牆內。紀齊該走大路離開,沈疾護送阮雪音和淳風回去,須走一條直通皇宮的專道。

    好半晌無話,沈疾和阮雪音寡言慣了,不覺得怎麼。那兩位卻是各自置着氣,臨了,紀齊忽一拍腦袋想起來什麼,開口道:

    “大嫂讓我問你,”悶聲,老不情願,“後日是什麼時辰到君上傳旨過來只說下午,大嫂囑我向你要個準信兒,家裏也好準備。”

    “我怎麼知道”顧淳風回,火氣老大,“申時吧。”不得不答,仍是氣鼓鼓,“反正九哥這麼跟我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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