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青川舊史 >第三百一十七章 至濃時流光皎潔(上)
    “淳風和柴一諾柴大人,是有故事麼”

    是夜,折雪殿。顧星朗剛沐浴完,阮雪音正立在跟前幫他繫腰間衣帶。

    下午回宮路上她沒問。顯然淳風也並不想聊。

    “今日是怎麼了人人來問她的事。”

    阮雪音手一停,“還有誰”

    “你先說你的。”

    阮雪音略沉吟,“說是驃騎將軍府希望柴小姐也學些騎御之術。小柴大人今日便帶了她來騏驥院挑馬。你不是知道”

    柴一諾明明說,已經請了君上旨意。

    “嗯。”顧星朗答,“是有這事,我也準了。”

    這般應着,低頭去看她系衣帶。

    實在很喜歡。

    每每浴後她幫他系衣帶,他都看得興味盎然。蓋因阮雪音常日冷淡,臉冷話也冷,如今好些了,依然不怎麼做照料他的事,除了心血來潮煲個湯,連斟茶都要提醒。

    這般賢妻模樣,仔仔細細擺弄那些帶子,委實賞心悅目。

    阮雪音的確是仔仔細細在侍弄那幾根衣帶。何止仔細,簡直用了砍柴功。她不善細緻功夫,所以昔年在蓬溪山才主攻粗活,來了祁宮一度寬慰,滿以爲連粗活都無須再幹,又賺得了許多懶。

    誰知竟攤上這事。也確爲小事,拒絕起來都欠理由。

    此刻一如既往,她蹙着眉,十根指頭加起來都覺不夠用,暗忖雲璽究竟是如何隨手一挽一拉便打出來漂亮結子的

    罷了,她一咬脣,第數不清多少次放棄掙扎,結上了事。許是因爲喪氣,這一拉格外用力。

    “系這麼緊做什麼”顧星朗也蹙眉。

    可算是完成了每日這一難,阮雪音長舒氣,“繫緊些不容易掉。”

    “待會兒不好解。”他回,認真且無辜。

    此人實在欠收拾。阮雪音瞪眼,臉頰被室內水氣燻蒸倒一直漾着淺緋。

    “所以呢,今日是撞上柴家兄妹了”緋色加深,顧星朗滿意,續上先前話題。

    “嗯。”她答,自知如今對他一切無賴言辭舉動已是除了慍怒再無他法,“彷彿是爲着相國府與驃騎將軍府有意結親之事,淳風一心戲弄紀三公子,直接解了禁令將人請了進來。”

    顧星朗嗤笑,“是她幹出來的事。”

    “淳風玩笑,紀三公子也未落下風,提了句什麼香囊。場面頗尷尬,還是小柴大人出言解圍。我冷眼瞧着,”一頓,“是淳風送過小柴大人香囊”

    “莫說你,”顧星朗好笑搖頭,“我都是今日問了滌硯才知道。沈疾這人難得開口論閒事,”也頓,再笑,意味難明,沒了下文。

    “快說,急死誰。”

    “急什麼”顧星朗眨眼,心道除了臉皮,此人近來大爲長進的還有世俗語態。怎麼聽怎麼顧淳風。

    “你是清爽了。我還沒洗呢。說完我要洗了。快。”

    “你洗啊,我一樣也陪着你,順道把這事聊了。”

    “少來。”阮雪音唬了臉,想半刻,“那你先出去。待會兒再說。”

    這般推搪,怕他撒賴,趕緊又揚聲喚雲璽。

    十六月圓更勝十五。此夜流光,星月相皎。

    阮雪音浴後出來,顧星朗正在圓桌邊飲湯。她亦至對面坐下,拿起來小匙去攪碗中燕窩。

    “今日送你們回來之後,沈疾回挽瀾殿覆命,向我諫了一件事。”

    阮雪音靜靜聽着,吞下半口燕窩,擡眼,等他繼續。

    “他跟我說,覺得溫執其人不適合淳風。”

    “沈疾還會論這種事。”

    “你也覺得意外吧。”

    阮雪音細辨他神情,眨了眨眼,“所以沈大人他是”

    “不離十。”顧星朗點頭,“去年便知道他已有心上人,他不急,我也不催。原來如此。是我疏忽了。”

    阮雪音頗覺不適應,回味一瞬素日裏觀沈疾教淳風御馬,竟是半分沒瞧出來。是自己和顧星朗皆遲鈍,還是人家隱藏太好

    “所以呢,你怎麼想”

    “原本是千般好。”他答,“沈疾十二歲入霽都,十四歲便跟在我身邊,已經八年有餘。從爲人到性子再到能力,都絕對值得託付,將淳風交給他,我完全放心。”

    “但是”

    他剛說原本。且花名冊上沒有沈疾。說明在此之前,他根本沒考慮過沈疾。

    顧星朗放了湯匙。

    “但是,他是沈疾。我身邊的沈疾。前路多光明,就有多兇險。現在不是太平盛世。往後幾十年就更不是。”

    阮雪音看他片刻,“那溫執不也是軍中人但凡武將”

    “溫執的位子是可以動的。且弓弩營中兩位副尉,溫執事文,他家裏人其實並不希望他一直在軍中任職,有意挪動。我和柴一諾談過,溫執這塊料子,爲文官綽綽有餘。”

    其實柴一諾也是。阮雪音暗忖。爲文官綽綽有餘。卻不知那溫執家世如何花名冊上沒寫。能被顧星朗挑中,地位財富該都穩當,又不至於樹大招搖。

    溫姓。她腦中翻書,麓州溫家

    讓他放心嫁淳風過去,估摸是低調大族,又幾無站位立場上的風險。很可能就是麓州溫家。

    此一項涉政事,她轉半晌腦子,終沒問。

    “再看看吧。”便聽顧星朗道,“也不是這麼絕對。”

    兩人飲湯畢,喚雲璽進來收拾了;時候不早,沒磨蹭多久便前後腳鑽進了牀帳。阮雪音已然躺下,想了想,復又坐起來,

    “聽說後日要去相國府探望長公主殿下”

    “誰”

    明知故問。阮雪音拿眼瞪他。

    顧星朗雙臂支在枕上託着後腦勺,平躺,頗愜意,“嗯。她身子重了,進宮不方便,還是我們去看得好。”

    阮雪音歪着腦袋略一算,“有八個月了吧。”

    顧星朗對這些事情沒什麼概念,“差不多吧。”又一轉臉認真看她,“你怎麼沒動靜啊。”

    阮雪音反應片刻這句話。

    不知從何答起。

    “我從前總晚睡,”半晌,道,明明無停頓,莫名顯得支支吾吾,“作息無定,自然影響身體運行規律,不易,”不易有孕,頓一瞬終講不出口,只結論:“實屬正常。”

    顧星朗也坐起來,傾身過去。阮雪音退,他再進,很快將人逼到牀榻內壁輕紗上。

    “可是我狀態很好哎。”他道,一本正經,“狀態好,又勤勉,而且你這樣子,”仔仔細細盯她雪白肌膚吹彈可破,眼角眉梢半條淺紋都不可見,“哪裏像常年熬夜身體不佳的樣子,”考慮半刻又補充,“體力也還行,最近越來越好。”

    她是上輩子欠了這人錢吧很多,全副身家那種。

    阮雪音無語凝噎,噎了好一陣方強撐住臉皮應:“老師精醫術,自有一套法子護我們康健。但熬夜終究傷身,多少,”再頓,“有些影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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