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青川舊史 >第三百一十八章 至濃時流光皎潔(下)
    她實在心虛,知道早晚會被詰問,不成想這天竟來得快,從去年十二月到今日,也才四個月吧。

    若非聊及顧淳月身孕事,該不至於。她默唸自作孽不可活。

    “我以爲是你用了什麼法子。”卻聽顧星朗再道。

    阮雪音一顆心到了嗓子眼兒。

    “什,什麼法子。”下意識應,目光就要飄去別處。

    顧星朗擡手捏了她下巴,“尚早,不着急孩子的事。現下這樣剛好,我還沒過夠呢。看來你也作此想。”

    阮雪音這才注意到此人嘻皮笑臉,竟是半分惱意也無。她始料未及,眨半刻眼方道:“此話當真”

    “自然真。”這般說着,另一隻手開始不安分,人也逼得更近,“所以你確實用了什麼法子對不對”

    那隻手實在是。

    該就此剁了纔好。

    阮雪音調整氣息,雙手並用總算按住他肆意妄爲,“你既一時不掛意孩子的事,”認真盯他神情,太近,根本看不清,只剩一雙星河明滅的眼,“管我用沒用法子做什麼。”

    顧星朗一頓,一挑眉,看着她理所應當,“好奇啊。實話講如果你沒有措施,”又一咳,“我也是要做點什麼的。只沒想好法子。吃藥傷身吧”

    阮雪音目瞪口呆,“什麼”

    他措辭片刻,湊到她耳邊,“剛不說了麼。懷胎十月,太長了。我不行。至少今年不行。”

    阮雪音不相信世上有誰當面聽這種話還能穩得住不惱。她面紅耳赤,伸手推他,“顧星朗你真的夠了。”

    “都說了沒夠。”

    “你等等”

    “幹嘛”

    “我不方便。”

    “什麼不方便”

    阮雪音瞪眼看他。

    “今日已經十六了。”顧星朗暫罷手,義正嚴辭,“你是月初,每回持續六日,哪怕前後不準幾日,到今日也早結束了。”

    阮雪音徹底傻眼,暗忖此人如此天分,竟然沒去習醫

    “我剛問你明日去相國府探望長公主的事,”今夜對話實在有些慘不忍睹,她寒戰既起,提醒自己正事要緊,“是想說,我能一起去麼”

    顧星朗看她片刻。

    “騏驥院釣魚還不夠”

    阮雪音乾咳,“紀三公子那個池子,魚太少。”一頓,又道,“明日你要去,紀相和小紀大人肯定都在。機會難得。相國大人我還沒正面打過交道。”越說聲量越低。

    顧星朗繼續看着她。

    “你知道你這叫什麼嗎”半晌,他問。

    阮雪音眨眼想了想,“恃寵而驕”

    “算你有數。”

    “討個同去相國府的機會而已。”她道,“不算恃寵吧。”聲量依然低,顯然不如話說得那般底氣足。

    “若真爲探望長公主,自然不算。但你另有所圖,還是堂而皇之探我大祁相國的舊事。這也不算麼”

    算。阮雪音心答。“你寵都寵了。”卻道,“還不許我恃一下”

    顧星朗好大一個猝不及防直接嗆咳出聲,“阮雪音你如今真”

    此一句沒說完,又一個猝不及防被環了脖子,卻是阮雪音的手臂。不止於雙臂,她整個貼上來,溫香盈懷,至甜而至軟,“我明天也想去。真的想去。特別想。”

    一臉真誠。滿眼清灩灩水光。呼吸相接,繼而相纏,顧星朗幾乎要脫口而出一個“好”字。

    到底穩住了。

    “你從來沒說過,”他肅着臉,“從紀齊那裏都釣了些什麼魚上來,成色如何。”

    阮雪音眨了眨眼,“你現在要聽”

    “一時講不完麼你不是說不多”

    “是不多。”阮雪音撤手,此計不成,白白臂酸,“真要說,還要前後關聯說,大半個時辰總是要的。”

    雙臂既撤,溫香疏散,顧星朗挑眉,“幹嘛”

    “什麼幹嘛”

    “相國府不去了”

    “你不是不讓我去”

    “現在抱回來,還有的商量。”他睨一眼她手臂。

    阮雪音眨眼再眨眼。真是壯志未酬身先死。她暗忖,一咬牙再次環上去,比方纔更不留餘地,“那就不是商量的問題了。明日我一定要去。”距離太近,想矜持些都不行,她乾脆膩在他脣角邊囁嚅,想半刻又去咬他耳垂,

    “還有一件事要你答應。”

    顧星朗大腦幾近停滯。只剩周身血氣亂竄自四面八方升上來。

    “得寸進尺。”他下意識應,人卻已經傾上去與她相熨。

    阮雪音被死死迫在內牆紗帳間,知道今夜大局已定,不再做困獸之鬥。輕啄與碾轉落下又綿延,彷彿月色籠春水,她仰頭迎合,覓得可開口之機柔聲複道:

    “下個月我想回蓬溪山一趟。”

    顧星朗正膠在她鎖骨間,“做什麼”氣息已沉,聲線不穩。

    “前幾日同你說過,競庭歌傳過來有關上官夫人的線索越來越多,真真假假,虛實難辨,其中又夾帶了好些別的事。那丫頭攻於計算,一塊石頭脫手至少要打兩隻鳥,除了跟我聯手查師門,必然還有其他盤算。”肩頭兩層紗滑落,細帶上松結也被挑了開,

    “書信往來,障眼手段太多,我思前想後,有些話還是得當面說。既然要照面,不如來個大照面,直接照老師的面。且我與她想要見面,只有蓬溪山最合適。”

    顧星朗一刻不停。這麼一席話都沒叫他停。

    “解開。”他道,沉淪更深,已經到了鎖骨之下,而拉了她一隻手至他腰際,正是她早先下狠手系的那個結。

    阮雪音抽回手抵上他胸口,恨鐵不成鋼:“剛說的都聽到了沒”

    “可以。”他答,兩個字說得不清不楚,通通被掩在柔漾雪腴間。

    阮雪音以爲自己聽錯了,勉力平氣息,“你說什麼”

    “可以。正好我也想拜見惢姬大人。”

    比剛纔更像聽錯。“你說清楚。”抵他胸口,既推且捶,未果,乾脆摸上他臉頰迫他擡頭,“你也要去”

    “去不得麼”顧星朗氣急敗壞,彷彿正自酣睡而被強行喚起來早課的孩童,“我還沒問你的罪。聽你方纔意思,已經和競庭歌約好了什麼時候的事居然瞞我。”

    “也就不過十來天。我讓鳥兒傳話問,一去一回,總要時間。”又道,“你說你要拜見老師是什麼意思你怎麼去”

    “坐車去啊。難道走着去。”

    阮雪音反應半刻,“明去暗去”

    顧星朗長嘆一聲。眼前裙紗狼藉,其主卻一臉清正,所謂風月不亂心大概便指她這種人

    “沒想好。”遂答,“你剛告訴我,哪來的時間籌劃。”

    “但你一口答應,且一口說要同去。”

    “機會難得。”他回,以彼之道還之。

    “你去也是見不到她的。”阮雪音沉吟,“你們只能在無逸崖前提問。”

    “我不以祁國君主的身份去。”他道,“她是你老師,我是你夫君。她養你教你十六年,我作爲晚輩,合該拜謝,謝她調教出了這麼一個你,千里送到我身邊。”

    這話聽着。阮雪音心道。總覺得哪裏怪。

    “反正,”這般想着,終沒多問,“你不一定能跟我上去。要不再想想。”

    “嗯。”他應,頗敷衍,蓋因渾身憋屈正突破論事理智一浪浪襲上來,“說什麼恃寵而驕。”遂叨叨,“你這恃的哪門子寵。”

    阮雪音一怔,一踟躕。

    忽伸手拽了他前襟直至跟前,“現在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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