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鎖春深 >171.探子
    周府

    夜色的平靜並不能夠讓浮躁的人心變得平靜下來。前來稟報的探子跪在黑漆一片暗室裏冰涼得到地面上。他是經過專業訓練的,可是跪了這麼長的時間,早就已經支撐不住的了。因爲探子也是人啊,沒辦法變成神一樣刀槍不入冷熱不侵的。

    可是總有人不把探子當人看。亦或者說,這種人是吧自己當神看得。神主宰一切,世間萬物,無一不聽從神的話語。周陟便是後者的其中之一。

    他坐在上首處只屬於他的位置之上,美顏之間露出幾絲忘完不會在外流露出來的陰鷙氣息。手一直處着自己的下顎,長久的沉默。

    他不開口,那探子就算生生地跪死,也不敢起身的。因爲違抗周陟,會死的更慘。那些一度認爲周天師是個善良心軟的百姓,一度覺得周天師要成爲普度衆生的角色的百姓又怎麼能夠想到,他會是這麼一個隱藏愛濃重黑色之中的人物呢

    周天師確實識手上不沾染任何一滴血跡的,因爲他從來都是讓別人動手,自己隱身幕後。所以是別人的長劍和雙手沾染了血跡,自然不是周天師了。

    探子的內心很害怕,他從接到這個人物開始就已是道自己或許活不長了。這事情很危險,一個不留神,就會如現在這般,激怒周天師,然後對將來的事情感到渺茫。

    他大可能活不下去了。

    可是又有幾分不甘心,不甘心就這樣子死去,他還年輕,原本並不想做探子的,可是家中的經濟條件不允許同事撫養這麼多的孩子。他作爲不大不小的人,只能夠被賣出來。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行,他因爲骨骼清奇,被招收進了暗衛營,辛苦訓練三年之久,每天都在茹毛飲血,親手殺死同伴,才一步步從哪個昏天黑地對的地方走到了這裏。

    可是沒想到,迎接他的不是跟在主子身旁的侍從位置,只因爲周天師一句“你輕功不錯,屏息也好,就到探子那邊去吧。”他便從一個地獄落到了另一個地獄。

    可是他從來不是個認輸的人,在探子部門摸爬滾打,好不容易得了賞識,能夠接觸一些上面的角色,卻突然在一年前的那天,接收到這個晴天霹靂的消息。

    “零七,你去跟着宋毓吧。”周天師第二次正眼看着自己,卻是將他從第二地獄推入了第三地獄。

    對上週天師的眸子的時候,他就知道了。自己或不長久了。主子的命令他沒有資格推辭,哪怕是內心一千遍一萬遍說着不行,他想要活着,可是最後吐出口的也只能是“遵命”二字。

    他跟了宋毓,也就是大祭司那麼久,覺得無聊的緊。這個大祭司做事神神祕祕的,看起來什麼都沒有。可是這個人,卻在最近,在哪幢破舊的府邸裏,開啓的回魂陣。

    “姜家的靈魂回回來的。”那人站在那幢宅子裏的古怪的塔樓前,望着上頭飄揚的紅色絲帶輕聲道。

    隱在暗處的探子睜大了眼睛,瞳孔裏映射出不可置信以及震驚,隨機這兩種情緒都消散了,慢慢的變成一種害怕的模樣,一點點自他的瞳孔蔓延開。

    活不下去了。周天師,絕對不會允許任何一點有關那件事的消息流傳出去的。

    探子跪着,內心翻江倒海,卻發現死亡將來的時候,自己並沒有那麼害怕。他早已經想不起來那對爲了一兩銀子將自己賣出來的父母,也想不起來家中佔盡喫食的書生大哥,更想不到那對只會爭搶的弟妹。那幾年在暗衛營裏的同伴也隨着他手中的長劍落下了頭顱,他不敢去回想同伴的模樣,可是卻並不後悔砍下他們的腦袋。在那種地方,他一旦心軟,死的,就是他了。

    他不想死,一直都很努力的活着。可是還是要死了,他忽然理解了暗衛營裏的頭兒,在聽到他將要被周天師帶走的時候那個複雜的眼神。

    暗衛營的頭頭兒是很嚴厲的,可是卻在帶走的人名單定下來之後,請他們喝了燒酒。就在剛剛屠戮過的營地裏邊,邊上還堆積着來不及處理的同伴,他們的頭被人爲地扭開。

    中間的火堆很燙,很亮。頭兒將烤好的乳鴿分給他們。那是進入暗衛營以來他喫過最好的食物。

    伴隨着辛辣的燒酒,他的眼睛裏泛起淚光,淚眼朦朧,又加上那火焰的光,他似乎看到暗衛營的頭兒哭了。

    那是哭了嗎他並不知道,只知道那天頭兒的情緒不是很好,雖然一直與他們說話,可是並不高興。

    “你們覺得暗衛營可怕吧”

    “外面比這裏更可怕啊..”頭兒給自己灌了一口酒,仰頭望着天邊的明月,“外面的死,只會比這裏痛苦一萬倍。”

    探子當時覺得。頭兒一定是太久沒接觸外面的世界,所以纔會這麼說,可是從裏頭出來,時間越長他似乎越能夠理解頭兒的意思了。

    暗衛營裏頂多一刀落下,可是這外面世界裏的人,卻會讓你生不如死。

    天師對於鬼物是不怕的,因爲他們見識過更可怕的人心。

    探子感覺到自己的半身已經麻痹了,他艱難的動了動手指。

    上頭傳來一聲嘆息,“零七是個好苗子。人彘就不必了,挑了手經,給他喝一碗暗草,沒氣了便尋個好地方埋了吧。”

    探子忽然間不想動了,活着真是太累了啊。

    夜間時候果真涼快了許多,文娘子坐在屋頂上,一手舉着燒酒喝着,身邊擺了半隻燒鵝。

    烏鷺拿了披風上來,想替她披上,卻被文娘子推開,“不必了,吹吹風,也好清醒清醒。”

    “娘子”烏鷺喚了一聲,最後還是在文娘子的目光裏敗下陣來,“您明兒個可別找奴婢說不舒服”

    文娘子睜着那雙霧濛濛的眼睛,拍了拍身邊的位置,“來坐,燒鵝好喫。”

    烏鷺知道自己勸不住,只能嘆了口氣,“行行行,娘子喫完快去歇息吧。”

    文娘子往遠處看去,那凝聚在一起的陰氣讓她皺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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