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宮薔燕歌 >第二十七章 濯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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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橙心開始哭,然後好似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的事情都說了個底朝天。寧硯泠一邊聽,一邊也爲她感到難過,難過她幼年喪母,難過她受盡嫡母的虐待,難過她那麼小就入宮。寧硯泠覺得有些慚愧,一直以來都覺得自己特別不順利,其實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難處罷了,別人都可以繼續熬下去,不,是熬上去,采女入宮是最苦不過的了,誰不是從九品熬上來的?偏偏自己,總覺得命運多舛似的,其實比那些少使熬上來的,真的是好太多了。

    橙心說得有些累了,寧硯泠披衣起來,拿塊簇新的帕子揪把水,給她擦臉。女孩兒的臉經過淚水的洗濯,難免有些目浮筋腫的。寧硯泠一面細細地擦,一面溫柔道:“這樣明天眼睛和臉都不會腫了。”

    橙心不說話,只讓她料理着。寧硯泠又扶她躺下,吹熄了燈,自己也躺在她身邊,貼着她的耳朵輕輕道:“姐姐若不嫌棄我這兒病氣腌臢的,今晚就歇在我這裏罷。“橙心道:“妹妹好意,我怎會嫌棄?況這病是不過人的。”寧硯泠嘆道:“姐姐真是最貼心不過的,姐姐這般良善之人,將來必有後福。”

    窗外的月光照進來,橙心臉上的微笑若隱若現,她也在寧硯了的耳邊道:“將來的事情太久遠了,說不定我會變得像唐嬤嬤一樣。”說完,兩人都低低地笑。

    笑完了,橙心又苦苦地說,其實命運兩濟,若當年她外祖家沒有橫遭變故,她母親和原來的未婚夫成親,雖說都是商戶,但未必就不如現在。而自己出身官家,若不入宮,也許也能嫁得如意。

    寧硯泠聽了點頭,確實如此,入宮之後人就如一葉浮萍,一朝一夕之間就不知身在何處,也不知何日才能離宮,又或是有其他了局呢。

    橙心喫喫地笑,對她說,當年雖然年幼,但是隔壁也住了個翩翩少年,大了她有七八歲呢。每逢受嫡母虐待,在院子裏幹粗活的時候,那少年總攀在牆頭上,衝她笑,安慰她,有時甚至會在帕子裏包點小玩意兒,或是喫的,拋給她。後來被姐姐們發現,去嫡母那裏告發,嫡母又在她父親面前讒言,最後她父親怕弄出什麼不堪的事情,竟託了什勞子關係,把一個好好的官家小姐,活活給弄到了內侍省,又入宮做了最末行的少使。

    寧硯泠聽她講得悲苦,怕她又落淚,便故意用手指點她面頰,和她調笑道:“好不害羞嘛,還在想你的鄰家哥哥罷。”橙心倒不臉紅,道:“是啊,我那時也才五六歲,他那會兒已經十二歲,進學了,學問聽說好得很,想來現在說不定已經高中了。”寧硯泠笑道:“那你就早日求太后恩典,出宮去做狀元夫人罷。”橙心知她促狹,笑着去呵她癢癢,道:“妹妹也不必說嘴,你這會兒子才入宮,宮外必有相好的了罷。”

    寧硯泠笑個不住,只得討饒,道:“好姐姐,饒了我罷。”橙心手上仍是不停,必要她說出自己的故事來才肯罷休。寧硯泠左躲右躲,總躲不過她那雙手,笑得直喘:“好姐姐姐,我,我說,說了,罷。”橙心這才停下來,在被窩裏攬着她的肩,把她勾過來,笑眯眯地說:“說罷。”

    說誰?寧硯泠翻了個身,卻被橙心又扳過來。說誰?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橙心有的人,自己未必有啊。寧硯泠在心裏默默嘆了口氣,真的沒有嗎?那麼這兩天夢境裏的人是誰呢?那個少年模模糊糊的輪廓漸次變得清晰,那張略帶稚氣的臉,那微微上翹的薄脣,還有那琥珀色的眼眸。少年笑着說:“阿濯,原來我一直在你心裏呀。”

    寧硯泠一個激靈,她嘆了口氣,道:“你這個天魔星,我哪有你那樣的好哥哥,我的事情說出來,不過是自己一廂情願罷了。”

    橙心倒是很好奇,鼓動她多說一點。於是寧硯泠就從自己的童年說起,說到自己出生在南方,在姑蘇古城裏長大,進的是頒了新政以後開辦的男女共學的學堂。

    橙心促狹地笑:“就知道你故事多,說罷說罷,有多少說多少。”

    寧硯泠想了想,便告訴她,自己曾在學堂裏認識了一個少年。她剛這麼說,橙心就特別激動,握着她的手說:“這樣的故事,自己以前只在戲文裏聽說過,沒想到還真有啊!”寧硯泠哭笑不得,忙掩了她的口道:“輕一點啊,唐嬤嬤說不定正巡過來了呢。”橙心小聲說:“妹妹你不知道,新政頒了這麼多年,京城裏攏共也沒幾家新學堂,所以這男女共學,只有戲文裏才聽過罷。”

    寧硯泠道:“在我們南方,倒是多得很,姐姐要趕早出宮——”她先往外側閃閃身子,笑着掩住口道:“還有機會去上一下。”橙心秀眉倒豎,笑罵道:“你個小蹄子,又拿我取笑兒。”說罷,又要上手去撓,寧硯泠忙討饒,推說要接着往下講,橙心還不甘休,道:“講罷,講得不好我是要加倍罰的。”

    寧硯泠道:“也沒什麼,後來呼顏族叛亂,那個人竟投筆從戎去了。也是那一年,我父親升了監察御史,便帶着全家遷到了京都,從那以後一點消息也沒有了。”

    橙心聽了,有些失望,道:“我也還以爲會很旖旎呢。”她假意攀住寧硯泠的手,道:“泠妹,我今日去了,你要等我回來啊!他日我凱旋迴朝,許你十里紅妝!”

    橙心捏了個粗嗓子,把寧硯泠笑得,打掉了她的手,道:“纔沒你說得那麼肉麻呢!”橙心說:“那他說了什麼呢?泠妹——”

    寧硯泠笑得打斷她:“這個也沒有,纔沒那麼叫呢。”橙心道:“那必是更體己的叫法兒了,你不告訴我,讓我想想,叫什麼好呢。”寧硯泠支支吾吾道:“他叫的是‘阿濯’……”

    橙心眯起眼睛道:“阿濯?”寧硯泠想起上次跟她扯了個謊,說自己沒有字,現在是自己拆穿自己了,便道:“在家時父親給我起過一個小字,叫濯卿,在家叫着玩兒的,沒什麼人知道。”橙心說:“好哇,上次還跟我說沒有字,那好罷,你說沒什麼人知道,可那人偏知道,可見你們關係不一般。”

    寧硯了臉紅不已,直推她去睡,可夜還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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