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修遠的事情,梁弼不肯幫忙,楚皇單憑自己又想不出什麼好辦法。
這會兒景後突然跑來,又告訴自己她有辦法搭救寧修遠。就衝這一點,楚皇也一定會讓她把方法說出來。
於是,楚皇問道:“皇后可有什麼好辦法”
景後點點頭,道:“陛下,如今寧大人不過白白關在詔獄,京都衛和刑部都還未查出什麼眉目來。陛下不如趁這個機會大赦天下,順便將寧大人給放了。”
楚皇愣了愣,這大赦天下的法子他倒是真的沒有想過,主要也是不具備這條件。楚皇很清楚,若非邊關叛亂平定、皇后產下嫡子,或是太后身體抱恙需要祈福之外,又如何纔有理由大赦天下
可惜,這三個理由都不具備,又如何才能行大赦天下之事楚皇苦笑了一下,苦中作樂般地與景後笑道:“皇后這是有喜了麼不然朕要如何才能大赦天下”
誰知景後笑了笑,道:“陛下說得不錯,臣妾正打算有喜呢”
“此事也是打算和謀劃所能辦到的麼”楚皇不解道,無論是皇后還是其他的嬪御,他對待她們都是一般的有禮且無情,所以立後冊九嬪這大半年以來,後宮也不過寧硯泠一人懷有皇嗣罷了。
況且楚皇已經很久沒有在初一十五留宿於未央宮了,景後又如何才能懷有身孕
“不需要等到生下嫡子,只要中宮有喜,陛下便可藉機大赦天下。”景後的眼神裏竟透着一絲俏皮。
楚皇笑得勉強:“可是中宮並無喜,若說是作僞罷了罷了,終究難以收場。容朕再想想其他的法子罷”
“陛下何必捨近求遠”景後笑道,“如今德嬪懷有身孕,到時候只要來一招移花接木,可就罷了”
“皇后的意思是”楚皇不禁皺起了眉頭。
“臣妾並不是爲了自己,臣妾全是爲了寧大人和德嬪陛下可先借中宮有喜一事來行大赦天下之事,待德嬪產下皇嗣,便對外宣稱是中宮所出。”
“陛下不是說了,倘若是個男孩兒就要立爲太子麼如果是中宮所出,既是長子又是嫡子,再沒有人有理由反對的罷。待孩子稍許長大一些,臣妾便會將他的身世告訴他,他可在私底下認回德嬪爲母。”
景後一壁說着,一壁看着楚皇面上的神情漸漸放鬆下來。
待到景後說完,楚皇連連點頭道:“是個好方法可是德嬪,能同意麼”
“正是德嬪先同意了,臣妾纔來找陛下的”
楚皇的表情徹底放鬆了下來,他的面上漸漸露出笑意,他不予餘力地誇獎景後道:“皇后蘭心蕙質,實乃我大周之福”
景後冷不防受了這般兒誇獎,只覺得面頰上隱隱地發熱,泛出一絲瑰麗色彩。她等了這麼多年,這還是楚皇第一次誇獎她,她一時竟有些恍惚。
恍惚的還有詔獄裏的寧修遠。詔獄裏本就分不清黑夜抑或是白日,在詔獄裏待得久了,人就會變得麻木。對時間麻木起來,既分不清白天和黑夜,也鬧不清楚究竟過了幾日。
可是詔獄彷彿偷去了他們的時間,他們在裏頭絕望地等着,彷彿已經虛度了一生。
現在,寧修遠就在經歷這個過程。漸漸地,他不知道自己在這裏待了多久。上朝下朝,與家人團聚喫飯,彷彿還是昨天一般近在眼前,又彷彿是前世一般遙不可及。
恍惚中,他擡起自己的手,藉着上頭透進來的些許光亮,看了又看。他只覺得眼前漸次模糊起來,可是耳朵裏聽到的聲音卻變得清晰起來。
他聽到鑰匙插進了鎖眼裏的聲音,接着是鐵鏈一圈一圈地被解開。然後是牢門被打開的聲音,最後有人探頭進來,輕手輕腳地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子替他打開了鎖頭,鬆了束縛他四肢鎖鏈,並貼着他的耳畔對他道:“寧大人,您可以回去了。”
“什麼”寧修遠睜開眼睛,眼前的牢頭並沒有消失,這不是在做夢
寧修遠激動起來:“你說什麼你說什麼”
“寧大人,您可以回去了。”牢頭又重複了一遍,他的面上沒有不耐煩的神色。因爲他很清楚,被關在這裏的人到底是誰。
可是,寧修遠卻不清楚。他一個勁兒地問道:“是不是陛下下的命令陛下一定知道了我是被冤枉的陛下一定知道了是不是陛下叫你放我出來我要見陛下我要見陛下”
聽了他這一通幾乎是前言不搭後語的近似癲狂之語,牢頭不過苦笑了一聲,道:“寧大人,快些兒出來罷。你家人已經僱了車在外頭等您了”
那牢頭招了招手兒,很快便進來了兩個小獄卒。牢頭對着他們倆道:“還愣着幹嘛還不趕快扶寧大人起來”
那兩個小獄卒口裏答應着,與其說是攙扶,不如說是架起寧修遠。
寧修遠被大粗鐵鏈束縛住了四肢,過了這麼些日子,腿上和手上竟是一絲氣力也無。虧得有這兩個獄卒攙扶着他,他的一雙腳不過在地上劃來劃去而已。
這一路上,寧修遠悄悄地問身旁的獄卒道:“小兄弟,是不是陛下派你來的”
那小獄卒顯然沒有牢頭的修爲,他的面上顯然露出了驚訝的神色,對寧修遠道:“寧大人還不知道麼陛下大赦天下了所以大人才能回家的。”
寧修遠聽了,心裏不免有些失望。他原本以爲自己的一片忠心,楚皇早晚能看到,自己遲早也能走出這詔獄。雖然阿濯來勸他告老還鄉,他面兒上是答應了可是他心裏終究是更盼望楚皇可以體察到他的忠心,從而放了他。
而並非是寧硯泠在其中斡旋了一些什麼,他纔可以重獲自由。
那小獄卒卻沒有發現寧修遠情緒上的變化,他只顧在心裏抱怨寧修遠被關久了,腿腳沒有力氣,他們兄弟倆使出了喫奶的力氣,費力拉扯,這才勉強將寧修遠松到大門口,由他家裏人接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