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棲碧山 >第七十一章 酒肆茶僚遇故人
    邙西遊方殿使氣勢洶洶而來,卻是灰溜溜而去,僅留下了象徵大於實際的一隊十二名陰兵,但這十二名陰兵卻有一位化氣後期的佐領統帥,也不住於府衙,而是自去城中尋找了一處空院落駐紮。

    鐘鳴等茅山弟子皆是意氣風發,因爲茅山功法養鬼修行,以前頗有些受制於陰司,今日終於是揚眉吐氣了一回。

    自那日邙西蔡殿使離開後,一連十餘日,邙山再無異動,就連附近的其他城池,也沒有異常發生,好似回到了從前,邙山一下子沉寂下來,但玄清幾人卻未盲目樂觀,邙山深處那數萬化氣以上的鬼軍,好似一座大山,壓在衆人心頭。

    北茅老祖鍾烈鍾真人還無消息傳回,這也令北茅弟子惴惴不安,擔心南茅不顧顏面,對其不利,玄清倒是不擔心,一個金丹境的地仙真人,不是那麼容易被暗算的。

    邙城逐漸恢復了平靜,每天都有出逃的百姓返回,世面也漸漸繁華,最先開業的飯莊酒肆,客人每日裏絡繹不絕,競相發泄着之前的鬱結恐懼,酒入喉腸,肆意高吼,大街上隨處可見,醉倒昏睡的酒鬼。

    鍾會自自來到邙城,就被父親強行安排到了東城,第一夜就遭遇了陰鬼襲城,雖然運氣好沒有受傷,但也被嚇得失魂落魄,第一次感受到了,實力不濟的無奈,下定了決心,要發憤圖強,這些天勤修不輟,鍾一樓對他雖還是沒有好臉色,但暗地裏卻頗有些欣慰。

    這一日,鍾會來府衙尋父親求教,正巧玄清也在,看着鍾會一改之前怠懶的模樣,笑道:“鍾長老卻是有個好兒子,資質悟性俱佳,恐怕過不了多久,就能在同輩之中後來居上。”

    “真人過譽了,這子一向懶散,至今未入凡鬼,後來居上,談何容易。”

    玄清搖搖頭,笑笑,卻沒再回話,但看向鍾會,卻是滿是欣賞。

    哪有父母不望子成龍,不說青出於藍,至少也不能徒惹笑柄,鍾一樓看玄清神色,之前的話好像不是客氣,暗暗詫異,自己兒子自己明白,二十來年,平平無奇,難道真的有什麼神異,自己沒有發現?

    玄清站起身來,道:“貧道靜極思動,這邙城恢復了些人氣,便想要出去轉轉,二位可有意願?”

    鍾一樓無奈搖頭,嘆道:“三位叔伯,將這邙城日常交給了我,我每日裏忙的不可開交,實在沒工夫出去。”說完,心思一動,瞄了眼站在身旁的鐘會,又道:“真人若不嫌棄,讓犬子陪你可好?”

    “如此也好。”

    鍾會自剛纔玄清誇讚他,就已是興高采烈,能得了一位地仙真人稱讚,看以後父親還怎麼說自己愚鈍,此刻聽父親安排自己,去陪玄清真人上街,忙不迭的答應了,暗想:“也不知,玄清真人能不能傳我點法術,最好是他那晚施展的御劍術。”

    玄清告辭離開,鍾一樓一路送到院門口,仍舊不放心的反覆囑咐鍾會,莫要無禮,惹惱了真人。

    鍾會左耳進右耳出,渾不在意,機械的點頭應是。

    玄清帶着鍾會,從府衙後門而出,門外面便是一條繁華的三丈馬路,路兩側還有暗渠,上面鋪着石板。

    這路正處於邙城中心,東西走向,兩側店鋪大多已是開張,擺攤販賣的各種商品琳琅滿目。

    兩人逛了一圈,雖然什麼也沒買,但玄清依然十分滿足,各色人等,性格不一,觀其言行,也有助於感悟大道,入世修行,便是如此。

    時已近午,兩人找了家酒肆,入內用食,但大堂內卻早已是人滿爲患,沒有餘桌,店夥計見兩人衣着,不敢得罪,只能一再抱歉,最後搬出了廚房裏面一張桌,放在角落,再三告罪。

    鍾會臉上有些不好看,但玄清卻不以爲意,依舊笑吟吟的坐到凳上,招呼鍾會趕緊就坐。

    鍾會看着桌凳上的油膩,一臉不情願,雖然夥計擦了幾遍,但還是看着有些噁心,只能取出了自己的手帕,鋪在凳上,這才慢慢坐下,但卻一點也沒有再碰桌子的意思。

    人有不同,各有癖好,雖然鍾會之前也假扮過廝,但趙家畢竟是富戶,一切用度甚爲講究,玄清見他這樣,也不強求,真性情怎麼也比虛情假意來的好。

    玄清點了幾份菜,自有夥計前去通知後廚,大堂裏面聲沸嘈雜,時不時還有爭持吵架的聲音,推杯換盞、呼五喝六,玄清一下子沉浸在這熱鬧的煙火氣中。

    “誒,怎麼是他們?”鍾會無可奈何的坐在凳上,掃視堂內酒客,不經意間,在靠窗的桌旁發現了兩個“熟人”。

    “怎麼了?”玄清邊問,邊順着鍾會的視線看過去,就見那桌子旁坐着一老一少兩人,皆都沉默不言,老的那人在一杯杯喝着悶酒,少的那個慢慢的扒着碗裏的粟米飯,不時擡頭看下老者,臉上滿是擔憂,兩人桌上放着四五樣菜,卻是一動未動。

    鍾會又看了下那邊,解釋道:“子回山時,在路邊一處面鋪見過那兩個人,當時那老的領着兩個徒弟,說來邙城鋤奸,聽意思好像那老的還是練武之人,在江湖上很有名氣,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吹的。”

    玄清又看了兩人一眼,那兩人具都身強體健,雖然老者看起來已有些氣色衰敗,但隱隱還能聽到其體內氣血之河,奔流往復的洶涌聲。

    武學一道,玄清只是略有了解,遊歷這麼多年,也多少見過些武林中人。

    習武之人鍛鍊筋骨,壯大氣血,善技擊,善殺生,煉到高深處,也有化氣巔峯的修爲,但若想繼續突破,卻是千難萬難,因其只重殺傷,不重感悟,若不明道,如何成道?

    觀那老者,也將有化氣初期的修爲了,說他在江湖中有偌大名望,應是不虛。

    鍾會詫異道:“不過,當時是他們一師二徒三人啊,怎麼就剩下倆了?”

    玄清搖了搖頭,他還不成真仙,豈會知過去、未來。

    鍾會看了他們一會,眼珠一轉,計上心來,笑吟吟的說道:“道長,你看那兩人佔了那麼大一張八仙桌,不如咱們過去拼一下,同坐如何?”

    玄清聽後,搖頭失笑,知道他還是看不上這邊低矮、憋屈的桌,於是說道:“這也要看別人願不願意吧?”

    “什麼願不願意,道長你看,這店裏哪張桌子不是做的滿滿當當,就他們那兩人佔了個大桌子,咱們就應該直接過去,管他願意不願意。”說着,站起身來,喊了一聲“夥計”。

    “兩位先生,有何吩咐?”夥計麻利的穿過桌椅間逼仄的過道,來到桌前。

    鍾會用手一直那一老一少處,道:“一會把菜給我送到那邊桌上,我們去那邊坐。”

    夥計順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忙問道:“先生是認識那邊二位嗎?”

    “不認識怎麼了,難道還不許拼桌嗎還有,你能不能不叫我先生。”

    “實在對不住您,客官,的本是看你衣着斯斯文文,以爲是做學問的先生呢”夥計連忙道歉,然後又道:“客官,那邊兩人脾氣不好,而且又帶着刀劍,前邊已經有好幾個要拼桌的喫虧了,的看二位還是別去招惹他們了吧”

    “嗬那我更要去會會了”說着,擠開伙計,往那便走去,周圍聽到的食客,也紛紛睜大眼睛,饒有興趣的準備看熱鬧。

    玄清無奈,只好跟在他身後,那老者將至化氣的修爲,而且善於技擊,就算有十個鍾會也不是其對手。

    “哈哈,老丈,可好認識我?”

    鍾會大搖大擺的走到老者對面,笑着問道。

    那老者充耳不聞,自顧自的添杯、飲酒,倒是那少年,擡頭飛速的看了鍾會一眼,又埋頭喫起飯來。

    剛纔在那邊只能看到少年背影,沒有認出是那天所見的兩人中的哪一個,剛纔一擡頭,鍾會立馬將他認出,正是那天那個因爲怕鬼,令老者不喜的師兄。

    “嘿,是你啊,你那愛拍馬屁的師弟呢?”鍾會自來熟似的坐到了老者對面,看着少年問道。

    那少年有一次擡頭看了下鍾會,接着又扭頭看向老者,見老者似無所覺,低聲朝鐘會說道:“大叔,你快走吧,我師傅心情不好,你別惹惱了他。”

    “他心情不好,我還心情不好呢,還有,你也比我不了幾歲,叫我大叔幹嘛?”

    少年唯唯諾諾,低下頭來,黝黑的臉上滿是尷尬。

    鍾會也是看到了老者滿臉愁苦之色,面有悲慼,也不想再打擾他,只是嘴上不肯饒人罷了,看着少年,又問道:“你怎麼光喫飯,不喫菜啊?”

    少年低聲喃喃道:“這是師傅的下酒菜,我不能喫,這是規矩。”

    “什麼破規矩,你師傅不喫,你也不喫,這還不浪費了。”

    “浪費也不能喫,而且也不會浪費,等會打包,我晚上可以喫。”

    “呵,有熱菜不喫,非要喫冷菜,你這不是傻嗎?”

    少年聽後,滿臉漲紅,一下子提高了聲量,叫道:“你別胡說,我纔不傻。”

    “吵什麼,你師弟死了,你很高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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