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將軍在上 >第五章 巡城御史
    皇上坐在御書房,對着銀票眉開眼笑。

    連年戰亂,百廢俱興,造就國庫空虛,宮中爲做表率,處處節衣縮食,皇上帶頭穿打補丁的衣服,皇后三年沒敢添新首飾,直到葉昭帶戰利品凱旋後,後宮女人們的腦袋上纔算稍微光鮮了些。如今皇太后六十大壽,雖已下旨簡辦,可是也不能鬧得太不像話。

    如今夏玉瑾雪中送炭,縱使一萬兩不算多,蚊子肉也是肉,孝心可嘉。

    皇上很滿意,連帶着對夏玉瑾也歡喜了。

    至於錢的來源,也算乾淨。賭場本是經官府批准,光明正大開門做生意的地方,只要不是作奸犯科,也沒有欺壓百姓,贏錢輸錢各憑本事,至於砸一兩個黑心賭場,打一兩個流氓,只要沒鬧出人命,被言官卷袖子輪流痛罵,也不算什麼大事。他甚至恨不得夏玉瑾去多掃蕩幾家賭場,讓那些富得流油的地主老財狠狠出點血,拿錢給他填上西南賑災的缺口。

    夏玉瑾讚美:“陛下實在太英明瞭。”

    皇上覺得不妥,趕緊收起喜滋滋的表情,痛斥:“玉瑾!你的所作所爲太荒唐了!堂堂南平郡王在賭場裏鬼混,丟人現眼!”

    夏玉瑾垂首受教。

    “這次看在你對太后的孝心份上,算了,”皇上正氣凜然地將銀票遞給隨身太監,讓他收起,算是將此事按下,然後憤憤道,“現在京城那些傢伙鬧得越來越不像話了,祈王的封地已經足夠富裕,他還將撈錢的手伸到京城,背後開賭坊青樓,欺行霸市,實在太不知足!還有那長平公主,爲修消暑山莊奪地,竟縱豪奴活活逼死一家四口,還被言官一狀告上,真是想氣死朕也。”

    “是啊!”夏玉瑾打蛇隨棍上,一邊附和,一邊吹噓,“還是我最老實。”

    皇上隨手抄起桌上一把紙扇,狠狠砸去這不要臉的腦袋上。

    “胡道子的仕女真跡?!妙!太妙了!”夏玉瑾打開紙扇,看了一眼,大喜過望,趕緊收起,“謝陛下賞!”

    皇上看見他這番無恥德性,氣得想親自捲袖子揍人。

    有幾次他已差點想下狠手教訓,可是想起前安王是自己的同胞弟弟,兩人感情甚好,對自己登基立有大功,卻因積勞成疾,英年早逝。留下的兩個兒子,一個是殘疾,一個是病貓,都是不能成材的東西。安王夏玉闕是個規規矩矩的老實人,倒也罷了,夏玉瑾長得討喜,說話嘴甜,再加上天生體弱,有幾分前安王的影子。所以全後宮都知道,除太子外,太后最心疼的孫子就是他。

    何況夏玉瑾雖有混世魔王的名聲,嚴格追查下來,也沒發現什麼罪大惡極之事,就是雞皮蒜毛的混賬事多不勝數,隔三差五就能聽到幾宗,平日盡和三教九流的流氓混混胡鬧,丟皇家臉面無數,惹出的爛攤子怎麼收都收不完。

    兩年前,皇上發過一次狠,將夏玉瑾拖去打二十廷杖以作教訓,縱使已叮囑太監下手要輕些,還是沒打兩下就暈死過去。然後太后拄着柺杖,哭着衝過來,抱着玉瑾眼淚鼻涕橫流,只哭喊他那短命的父親名字,鬧得他最後去慈安宮給母親乖乖地賠禮請罪,對天發誓再也不亂揍那頭病貓了。

    經此一事,皇上覺悟了。夏玉瑾就是天上那朵飄忽的白雲啊……只要當他不存在,就不會堵心了。

    從此以後,他將所有參夏玉瑾的奏摺都隨便掃兩眼,確認不是天怒人怨的大事,統統壓下不理。而逢年過節各種賞賜和爵位官職晉升,也統統將他漠視。就連他在外鬧事,被人揍了幾拳,也裝不知道。直到將軍凱旋,太后提出要將葉昭嫁與夏玉瑾時,皇上纔將這傢伙想起,幸災樂禍地附和太后下了旨意,期望彪悍的葉將軍能幫他好好收拾這混蛋。

    夏玉瑾猶無自覺,蹦躂着問:“陛下,我先去太后那裏請安了?”

    “慢着,”皇上今日心情甚好,連帶看廢物也覺得不一般,他喚住夏玉瑾,琢磨許久,忽然露出個慈祥的笑容,“玉瑾,你被封南平郡王也幾個月了,這輩子總玩鬧下去也不是辦法,不如朕給你封個官做做?也算是爲大秦社稷出點力。”

    夏玉瑾感到天空有道雷光劈過,炸得他耳朵嗡嗡作響。待回過神來,開始懷疑伯父是不是給狐狸精迷惑,想亡國了。他支支吾吾答道:“陛下,你也知道我的破水平。除了喫喝玩樂什麼都不會,龍學士斷斷續續教了我那麼多年,頂多是看得通文章,對治國安邦道理一概不通,讓我做官,會害死人的。”

    皇上笑得更和藹可親了,他走過來,拍拍夏玉瑾的肩膀道:“不要妄自菲薄,這個官職我思來想去,倒沒有比你更適合擔任的了。”

    夏玉瑾看伯父的腦子不像出毛病的樣子,狐疑問:“什麼官?”

    皇上正色道:“上京巡城御史。”

    夏玉瑾差點噴了。

    這巡城御史聽着威風,其實是個六品小官,帶百來個手下,負責京城內的街道治安管理和緝捕盜賊,還有三姑六婆吵架,流氓打架,混混喫霸王餐,隔壁家惡狗傷人,庸醫害人,逛青樓不給錢等等雞皮蒜毛的投訴。總而言之就是管大街的。

    京城的大街不好管,落一片樹葉都能砸到兩三個貴人,高官匯聚,宗室貴族的豪僕如雲,各大店鋪關係網盤根錯節,巡城御史官小言微,動則得罪人,不是捱整就是挨罰,要不就是不敢動。導致一年能換三任御史,誰也不願意幹這倒黴職業。

    夏玉瑾試圖推卸道:“不幹成不?”

    皇上輕描淡寫道:“反正你每天沒事都上街溜達,做巡城御史還不是一樣溜達?不過是多了個名兒,馬馬虎虎過得去就好,反正連祈王你都敢整了,再收拾其他人也不在話下了。”

    夏玉瑾抱着僥倖問:“萬一幹砸了……直接革職可以嗎?”

    皇上堅持:“不要說喪氣話,你絕對做得到的,何況朕也不忍讓吏部查辦你啊。”

    夏玉瑾哭喪着臉道:“要是大家不服我管怎麼辦?”

    皇上看了眼他收入懷中的扇子,淡定地安慰:“這點小事別放在心上,反正你還有媳婦撐腰呢。”

    就算被權力威逼,夏玉瑾也不是那麼容易認命的人。

    奈何他在秦河徹夜遊蕩,其間還落水受寒,大清早買個羊肉又被捲入逼賭事件,好不容易結束後馬不停蹄地奔向皇宮送錢,身體早就有點不舒服,再加上葉昭的和離書與皇上的任命書刺激,一喜一驚,終於承受不住,還沒來得及開口和伯父耍無賴,眼前已冒出幾顆小星星,連哼都沒哼一聲就倒了下去。

    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睡在御書房旁邊的小耳房裏,旁邊放着份任命書,上面蓋着通紅大印,皇上正在監督御醫替他診斷治療,還親手給他端了碗比黃連更苦的藥,以表示伯侄情深,並親切安慰:“只是勞累過度,休息兩天就沒事了。我已將你要出任巡城御史之事告知太后,她說你成親後終於肯上進了,歡喜得唸了好幾百聲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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