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嬌鸞令 >第七十三章:賠禮(第五更)
    第73章賠禮

    起風了。

    齊州城入了四月後便一直無雨,雖時有微風拂面,卻也少見狂風大作的時候。

    此刻衆人站在魏家內宅中,爲着魏鸞這位二姑娘收住腳步站定不動,沒有敢越過她先挪動起來。

    這風其實還是溫柔的,畢竟與寒冬季節那種刺骨凌冽的寒風不同,但打在人臉上,也開始有了輕微的痛意。

    沅壽喉嚨處發緊,臉頰上火辣辣的。

    她一時間,竟也不知是這大風吹過刮疼了她的臉,還是魏鸞那笑裏藏刀的尖銳刺痛了她。

    但跟着章氏久了的人,也不是魏鸞三兩句就唬住了的。

    沅壽很快調整了心緒,仍舊扯出一抹最不卑不亢的笑:“我只是關心二姑娘,並不是說教,我是做奴才的,哪裏有資格管教姑娘呢?”

    “這樣啊?”魏鸞挑眉,“那看來,是我錯怪了沅壽姐姐了。”

    她的一聲又把音調轉上去,說着抱歉的話,臉上卻全是不屑和不信:“我還當沅壽你在母親跟前得臉慣了,到了我這個姑娘面前也耀武揚威的,果然是我想多了,你是個最知道本分的奴才。”

    魏鸞咬重了奴才兩個字,歪一歪腦袋:“其實你和當珠她們都是一樣的人。當珠呢,年紀小,有時候不懂事,我是個隨性的人,爹平日寵我多一些,我待底下的人就更寬和些。這也是爹從前總說的,什麼纔算是馭下有方?沅壽,你在上房屋裏有臉面久了,底下的奴才們,沒少看你臉色說話辦事吧?”

    沅壽聽着她陰陽怪氣的,話裏其實全是嘲弄的意思。

    今兒這是怎麼了?從前也不這樣啊。

    暗地裏誰也不待見誰,但是心照不宣。

    如今怎麼弄成這樣,一家人,像是要把彼此生吞活剝了的架勢。

    夫人是這樣,大姑娘如今也漸次學的不放臉兒,二姑娘就更甚,當着這麼些人,連她的面子也要落了。

    “姑娘說笑了。姑娘不是也說了,我原也只是個奴才,和當珠她們都是一樣的人,誰又看誰的臉色說話做事呢。”沅壽說着朝她蹲身一禮,好像這樣的舉動,才更證明她說的全是真心話一樣。

    魏鸞哎喲的一聲,身子歪了下。

    當珠閃身過來扶住她,可仔細看,她卻正好躲開了沅壽拜的那一禮。

    明明是在平地站着,好好地怎麼會要摔倒呢?

    沅壽咬緊了牙關,順勢就站起身,也上前些許去伸手扶她:“姑娘沒事吧?”

    魏鸞今兒是真沒打算給她臺階下了,揚手去扶髻上玉簪,沒叫她碰着自己的手:“沒事。到底是自己身邊的人知冷知熱,眼見着我要摔了,哪怕挨着不是最近的,卻一定是頭一個扶住了我的,你說是不是?”

    沅壽麪色一沉,再不接話了。

    魏鸞拍了拍當珠,示意她回去站好了無妨:“沅壽啊,我前兩日聽齊娘說,你跟她說起話來,並不是很客氣,這幾天爹叫我讀書,我也沒顧得上,今兒又去宋家的宴,纔回了家齊王就來了,正好這會兒得空,也正好是你來迎我,我就想問一問你”

    她把尾音拖長了,小小的人兒,端出大大的氣勢來:“你是做奴才的,齊娘是我的乳孃,就是我半個娘,誰許你對她不客氣的?”

    沅壽的腦子裏有一瞬間是空白的。

    她從來就不是個招搖的人,幾時對人不客氣過,便是底下的小丫頭,她也是和和氣氣的,從來不拿上房院大丫頭的款兒,就是怕給主子招惹口舌是非。

    大宅院裏的奴才丫頭心思都重的很,甭瞧着哪一個是不起眼的,真要折騰起來,也能鬧出大動靜,抱起個巨石往水裏砸,濺起的水花兒大了去,這些人,心都黑着呢。

    她什麼時候對齊娘不客氣了

    突然,她眼中一亮。

    兩天前,她到西院去看胡氏,那會兒齊娘也在來着。

    “姑娘,那不是我”

    “那就是有這回事了。”魏鸞沒容她把話說完,“你大概想跟我說,不是你惹事在先,是齊娘先招惹了你,是吧?齊娘她不是個搬弄是非的人,也不會告你的惡狀。我知道,那天在西院,的確是她先說起,胡氏這一胎,見紅見的實在古怪,當日城中大夫衆口一詞,更是有意思,反正話裏話外的,還不知道捎帶誰,是吧?”

    沅壽終於平靜不起來了,呼吸帶着急促:“姑娘既然知道,我也不多說什麼,齊娘那天擺明了是說夫人,她也是做”奴才兩個字剛到了嘴邊,一見魏鸞橫眉冷目掃過來,她下意識收了聲,“橫豎夫人是主子,她也得心裏把夫人當主子敬着,沒影的事兒,她敢拿出來說嘴,我回了她幾句,姑娘覺得不應當嗎?”

    “你覺得應當?”

    魏鸞噙着笑反問,倒像是聽了極有趣的笑話:“她明着說母親了?你是母親身邊的人,倒急着把這些骯髒事往母親身上攬。再者說了,她就是真的捎帶了母親,你自回明瞭母親,母親要拿齊娘去問話訓斥,我今日一個字也不會多說。你又憑什麼?”

    而事實上,魏鸞心裏知道的,沅壽作爲一個忠心耿耿的奴婢,又是章氏心腹,齊娘那樣的言辭,會激怒她是再正常不過的,沅壽回嘴,其實並無大錯,追根溯源,是齊娘搬弄口舌,挑起的爭端。

    但是在西院的事情上,章氏理虧,便先心虛了。

    齊娘在魏家宅裏地位不同,如魏鸞說的那般,沒人敢把她當尋常奴才看待,沅壽這樣的大丫頭見了她,照樣得客客氣氣的。

    是以那些話從她嘴裏說出來,沅壽不會不告訴章氏,但兩天過去,風平浪靜,說穿了,章氏也探不準齊孃的底兒,不敢拿了齊娘來追究而已。

    正因爲她的不敢,纔有了魏鸞今日揪住了沅壽不放,咄咄逼人的舉動。

    她一忍再忍,一退再退,章氏母子卻得寸進尺,真以爲她柔善可欺。

    魏鸞冷笑着:“明兒個早飯前,你最好想想清楚,怎麼去跟齊娘賠禮,要不然,我可要把這事兒捅到爹面前去的。這事兒本來可大可小,你是個聰明人,總不想我往大了鬧,真鬧成你眼裏沒我這個姑娘,這個家,你可未必待的下去了。”她往沅壽身邊踱兩步,小小的身量比沅壽還矮了些,面上還在笑,卻壓低了聲兒,“沒了陳平,再沒了你,母親的日子,可就更不好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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