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嬌鸞令 >第三百七十二章:面對
    第四百一十八章叫我

    刺史府中的這一場宴,自然是宴無好宴的。

    不過蕭佛之倒也沒有那麼大膽,敢在刺史府中設鴻門宴,且彼時他也拿不準,崔長陵身邊跟着的欽差衛隊,究竟是帶了多少人,他眼看着崔長陵帶進了城的是不多,可暗處呢?誰也不知道,崔長陵這樣心思深沉的人,有沒有將欽差衛隊放在暗中,設下圈套,等着他往裏頭鑽。

    原也不是他要多心,實在是……天子重臣,更是寵臣,持便宜行事的聖旨到了襄陽,衛隊真的就只帶了那麼點兒人嗎?

    一切情況未明,且如今崔長陵對他也還勉強算得上客氣,手也僅僅只是伸到了鄭檀道那兒去,他實在是沒有必要冒這樣的險。

    倘或崔長陵本無別的用意,他一場鴻門宴,反而是不打自招,明着告訴崔長陵,告訴朝廷,他心中有鬼,襄陽,有鬼。

    是以蕭佛之在席間並未多做安全,只不過是宴上交談起來的時候,便就沒有那樣歡愉罷了。

    那夜蕭佛之幾次刻意的向崔長陵提起鄭度之,提起鄭家當年予庾子惠的一份兒人情,提起先帝賞了鄭家的那道恩旨,他的意圖很明顯,此刻能保鄭檀道一時便是一時,他仍舊寄希望於崔長陵能知難而退,不要去招惹鄭家的人。

    可是不管他怎麼說,崔長陵就是不接茬。

    一直到後來,連溫祈道都看不下去了似的,一面板起臉來不痛不癢的斥責了崔長陵幾句,一面卻又端着架子,明着暗着叫他不要再提這些事,只說他們師生幾個多年不見,雖是在刺史府中設的宴,可卻並沒有刺史府的屬官到場陪坐,那便算是私宴,他們師生三個敘敘舊,總是提起這些朝中事,未免掃了大家興致。

    溫祈道是個極會說話的人,他耿直起來的時候,說話不留情面,咄咄逼人的,叫人無言反駁,但他要想替誰打個圓場的時候,能把一字一句都說拿捏的最恰到好處,蕭佛之的心裏有氣,卻始終沒法子發泄出來,一來二去的,也只能順着溫祈道的話往下說,再不好開口去提有關於鄭檀道的事情了。

    等到酒過三巡,夜色漸至,崔長陵酒是沒喝上幾口,瞧他那樣子,倒十分急着離開,半刻也不想在這刺史府中多待,而蕭佛之更是食不知味,一場宴驗看要散,想做的事兒也辦不成,一時也就沒了興致,心下反倒生出諸多煩躁來,匆匆散了宴,又親送了崔長陵到府外,看着他與王羨前後上了青牛小車,才一應後話不提了。

    而那頭王羨跟着崔長陵一路出了門,原本有一肚子的話想問想說,可是崔長陵似乎無意在此地多做停留,悶着頭往前走,直到上了青牛小車都還是一言不發的。

    今夜席間崔長陵沒喫幾口酒,實在是太不給蕭佛之留面子,她是個不大能喫酒的人,不過好在小的時候跟着阿兄們胡鬧時,六兄和七兄偷拿阿叔的酒來喫,總不忘了她那份兒,等後來年紀大一些,到了寒冬臘月,天寒地凍的,四兄每每服了散後要行酒,她往跟前湊,四兄也總能分她一兩杯,不許她喫多了,但總都還慣着她。

    是以今夜王羨再三的想來,席間酒水倒是多吃了兩口,也免得蕭佛之太沒面子,惱羞成怒。

    這會子上了車,她一眼就瞧見了崔長陵拿指腹按在鬢邊太陽穴處,且他眉心蹙攏,幾乎隆起小山包,愁眉不展的模樣,看來心事重重且心情不大好。

    她咦了聲,往旁邊兒坐下去,大約是酒喫多了,臉頰上覺得熱得很,便拿手充作小團扇,在臉前一個勁兒的扇着風:“夫子心情不好嗎?”

    崔長陵一眼橫過去,倒把王羨嚇了一跳。

    她平日見崔長陵都是溫和的,後來更是溫柔的,今夜這是……

    她下意識往後躲:“幹……幹什麼?”

    崔長陵眯起眼睛去看她:“叫聲不問我聽聽。”

    “什麼?”王羨以爲自己聽錯了,手上動作登時一頓,反手揉了揉耳朵,小臉兒更紅了。

    她反問一聲,見崔長陵沒了動靜也不說話,略想了想:“你席間也沒有喫多少酒,是醉了嗎?”

    “我沒有說胡話。”崔長陵咬了咬牙。

    他今夜覺得心裏煩躁的很,不知道是因爲什麼,這感覺令他很不爽。

    他長了這麼大,很少有難以控制情緒的時候,但是今夜不一樣,他能夠清楚的感覺到,他心裏有一團火在燃燒,可究竟是誰的手點燃了這團火,到現在爲止,他還不清楚。

    或許是蕭佛之一口一個不問兄,而她人前永遠只能稱夫子,人後時也爲着臉皮薄,最多你呀我呀的,便已然是最親密的模樣。

    又或者是他不肯接下蕭佛之的酒杯,而她噙着笑,滿目溫柔的接了過去,打那之後,蕭佛之幾次往她的盞中添酒,她也都灌進了肚子裏去。

    總之,他現在心情很差。

    王羨被他的厲聲嚇的不輕:“你沒有說胡話,就是沒有喫醉了,既沒喫多了酒,怎麼突然這樣兇?你現在是在發脾氣嗎?”她一面問崔長陵,一面又反手指了指自己,指尖兒正對着她的鼻尖兒處,“你在同我發脾氣嗎?我何時招惹了你了?”

    她倒不是委屈,真的是不明白也想不通而已。

    她越是這樣,崔長陵那股子邪火才越是不知道如何發泄出來。

    眼前的小丫頭是最天真無邪的模樣,她是這世上最乾淨的一個人,明明是他無端發火,語氣也不好,她卻並不會覺得委屈,更不會同他抱怨,或是同他慪氣。

    崔長陵略合了閤眼,指頭上的力道更大了些:“不是讓你叫聲不問來聽聽嗎?”

    王羨小腦袋一歪,隱隱品出味兒來,吞了口口水:“你是因爲我不肯叫你,所以生氣了?”

    她從前也總有很多問題,但他一直都覺得,她是個極聰慧,也極有眼色的小娘子,知道什麼時候可以追着問,什麼時候不可以,譬如眼下,就不可以。

    “你哪裏有着許多問題,我讓你叫……”

    “不問。”

    崔長陵的話音戛然而止,手上的動作也驟然停住了。

    他擡眼看,王羨脣紅齒白的,加上吃了酒的緣故,一張小臉兒紅撲撲的。

    他一直都知道,她生的極美貌,只是今夜,越發好看了。

    他聽過很多人叫“不問”,卻沒有一個人像他這樣——那種糯糯軟軟的聲兒,就像是……是了,就像是他從前喫過的紅豆沙糕,入口即化,又甜到人心尖兒上去。

    “我果然還是想看你換上女裝的模樣,”崔長陵說着擡了手,朝着王羨的小臉伸過去,在王羨驚詫的目光中,落在了她的臉頰上,而他的指腹,落在了她的脣上,輕輕摩挲着,“一定好看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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