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就算她知道,她也顧不得了。
深陷恐懼中的人,哪兒還有心思,卻顧別的事?
自從剋制住自己,看到活生生的生命,在眼前變成一具冷冰冰的屍體,卻不會再嘔吐,反而會有種罪惡的滿足感後,隋月月就以爲,她再也不會害怕任何人,任何事了。
要不然,那晚她也不會在被楊逍抓到山洞裏後,真心實意的請人家,用刀子活生生地把她給凌遲了。
可是現在,她才知道,她還是會怕。
不但怕,而且怕的要命!
隋月月從沒想到,一個她已經非常非常,非常瞭解的男人,會忽然變成一個惡魔。
在她的陰謀完美實現,在嶽梓童死後。
當然了,李南方並沒有變成電影裏,那種青面獠牙三個腦袋的惡魔。
而是說他現在的樣子,應該比真正的惡魔,還要更可怕吧?
人的眼睛,怎麼可以會變成赤紅色呢?
非但如此,李南方整個人的氣場,都在瞬間,有了讓隋月月不敢多看的改變。
真正的惡魔,也不一定有現在的李南方可怕。
隋月月親眼看到,當嶽梓童尖叫着什麼,翻身摔下百丈深淵後,李南方在傻楞了下,作勢要和浴血拼殺的上島櫻花,趁機一刀砍在他肩膀上,他卻沒有任何的躲閃。
眼看,斜斜劈下的鋒利斷刀,就要把他半個肩膀,連同腦袋一起削下來時!
惡魔,出現了。
淒厲的長嘯聲,明明是發自李南方的嘴裏,但卻讓現場所有人,都誤以爲那是來自地獄。
帶着陰森森的戾氣,腐蝕的味道。
長嘯聲中,李南方揮手一拳,打在了斷刀上。
上島櫻花所用的斷刀,那可是正兒八經的百鍊精鋼所打造,卻被李南方一拳,硬生生的從中打斷!
幾乎是在同一時刻,李南方擡腳,踢向了上島櫻花。
上島櫻花的本能,已經促使她做出最最,最及時的躲避動作了,可還是被他的腳尖,擦到了左肋。
咔嚓,嚓。
清晰,刺耳的肋骨斷裂聲中,上島櫻花慘叫着翻身摔倒在了地上。
李南方沒有再理她。
如果理她就會一腳跺下去,把她的胸骨,直接跺塌陷。
上島櫻花,就會立即口吐鮮血,當場斃命。
不是李南方不想理她。
而是,他已經忘記了要理睬任何人。
他只想把所有擋住他衝出溶洞的人,都用極其殘暴的手段,驅趕到一邊去。
他滿心,滿腦子,都是隻想撲到懸崖邊,抓住他小姨的手。
或者,是衣角,也行。
這,是李南方在徹底瘋狂前,唯一的希望。
可當他一腳踹開上島櫻花,淒厲長嘯着撲向洞口,一把抓住某個驚慌下四處亂跑的人,腦袋狠狠撞向對方的腦袋!
紅白相間的腦漿,好像萬朵桃花,在他額頭瞬間綻放後,他整個人就迷失了。
或者說,是沉陷。
沉陷在了因嶽梓童之死,而瞬間爆發的魔性中。
你能想象出,李南方用腦袋,把某個可憐人的腦袋,硬生生撞爆後,那極其慘烈,也絕逼噁心的一幕嗎?
受傷倒地的上島櫻花,沒有想過。
躲在不遠處一槍命中嶽梓童的大科勒,米歇爾等人,都沒想過。
理由很簡單,因爲人的顱骨,那可是很堅硬的。
怎麼會有人,能用自己的腦袋,好像砸開爛西瓜那樣,把別人的腦袋撞爆呢?
所以,現場所有看到這慘烈一幕的人,都沒有想過。
他們,卻在今天親眼看到了。
槍聲,停止。
所有人,都呆愣當場,看着李南方。
直到他又抓住一個人,在長嘯聲中,用手把人的左臂活生生撕下來後,大家才知道,他們看到了什麼東西。
當前,他們又該做什麼。
逃!
除了沒命的逃亡之外,他們還能做什麼?
只是
大家有時候,會在新聞媒體上,看到某處集會因發生意外,而出現嚴重的踩踏事件。
那些事件強有力證明了,人類在遭遇突如其來的危險,都爭先恐後的要逃跑時,就會發生踩踏行爲,結果導致多人受傷,甚至死亡。
眼前情況,就是這樣。
其實溶洞很大,足可以乘納上萬人呢。
而且溶洞中既然能開進汽車來,也證明溶洞的出入口,不僅僅是這一個。
但大家都被李南方給嚇壞了。
沒誰能保持該有的清醒,應該逃到燈光照不到的地方,而不是拼命向燈火通明的狹窄洞口處狂奔。
就像一羣撲火的飛蛾。
只因那兒有光。
惡魔,不都是天性怕光的嗎?
人類在驚恐至極時,不都是向光明的地方逃竄嗎?
如此一來,造成踩踏,誰都無法及時逃出去的惡劣事件,就成了必然。
也爲惡魔,提供了大開殺戒的機會。
呆愣當場的隋月月,臉色早就沒有血色了,渾身劇烈顫抖着。
她明明也想逃。
不顧一切,逃到看不到李南方的地方去。
再躲起來,雙手抱着腦袋,好像鵪鶉那樣瑟瑟發抖,低低地哭泣,虔誠的懇請老天爺,能幫她帶走那個惡魔。
可她卻無法動彈一下。
只能站在那兒,看着他隨手抓住一個人,撕成了兩片。
此時此刻的李南方,已經完全被身體裏的黑龍所控制。
以往每次出現這種情況時,他稍稍弱小的人性,還會努力和魔性爭鬥一番。
這次,卻沒有。
因爲在親眼看到嶽梓童飄落百丈深淵後,不但他的魔性瞬間爆發,就連他的人性,也在同一瞬間,發出了要毀滅整個世界的慘嚎。
第一次!
李南方的人性,與魔性無縫隙的銜接起來。
人,魔合一。
他的人性,能清晰感受到身體裏那條黑龍,有多麼的痛苦。
絕望!
就彷彿,黑龍的心臟,被什麼東西給摘走了。
隨着嶽梓童中彈,墜崖。
殺。
唯有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