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爲,師母把他支走,拉着嶽梓童單獨坐在一起,就是爲了聊一聊龍南城的事情。
就連嶽梓童也是這麼想的。
不管牀上熟睡的那個孩子是誰,師母總要稍微解釋一下吧。
哪怕是單純拿着這個孩子,當一個堂姐妹之間,聊天的話題切入點呢。
可事實上,師母壓根就沒想過,解釋孩子的問題。
龍城城是嶽梓童的堂嫂,那也同樣是師母的堂弟妹。
在知道李南方做出這樣的事情之後,還有了孩子,師母的內心感受,絕對不會比嶽梓童好太多。
處在同樣的位置上,師母怎麼可能主動向嶽梓童解釋。
就算師母再怎麼溺愛李南方,也知道“慈母多敗兒”的道理。
爲了能讓她的南方成長起來,她才決定,如此重要的事情,就讓李南方自己說清楚。
之所以把李南方支走,真正的原因是,師母想和嶽梓童好好聊聊花夜神。
“梓童,花夜神爲什麼離開李南方?
其中的原因,不用說出來,你我都清楚。
站在大姐的角度,我是一定支持你的。
更重要的是,你和南方的婚事,也是我早就許諾過的事情。
他突然和別的女人結了婚,這換誰來也無法接受。
可是,話說回來。
有一個很重要的問題,梓童,你想過沒有。
花夜神,她有錯嗎?”
師母說話的語氣很輕柔,用的就是每晚哄着龍南城入睡時,哼搖籃曲的那種聲調。
可嶽梓童並沒有因爲師母的和藹可親,而情緒穩定。
相反,她現在心中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絕對是複雜到了極點。
她很不滿。
本小姨,堂堂岳家家主,跋山涉水頂着寒風走了這麼遠,來你這個小山村。現在都坐在屋裏了,你不趕緊張羅着開飯,討論那些有的沒的做什麼,就不怕把岳家主給餓死嗎?
很難想象,剛剛那麼乖巧懂事的嶽梓童,內心活動竟然是這樣的。
當然,沒能第一時間喫上一口熱乎飯,還不算大事。
讓她感覺更加不爽的是,一進門,就要幫着不知道哪裏來的野孩子,換尿布。
這小孩,長得是可愛了點。
但眉宇之間和李南方如出一轍的人渣模樣,是個什麼情況。
真當嶽梓童是傻子了?
她不知道真相,卻能努力往真相上面去猜。
眼前躺牀上這孩子,八成就是李南方和某個女人的種。
嶽阿姨這麼久以來,一直想着能和李南方修成正果,再生個孩子。
無論放在古代的帝王家,還是現在的家族內,她是李南方的正牌夫人,她纔是應該生下長子的女人。
偏偏就她知道的,金三角的隋月月懷了孕,某個人販子也有了李南方的種,名叫李漢。
那麼眼前這個已經開始咿呀咿呀學語的小孩,又是從哪冒出來的。
還被李南方的師母這麼悉心照料着,簡直無法接受。
嶽梓童沒當場把這個小野孩掐死,那就已經是帶着極大的包容心了。
畢竟,也不是原諒過一次兩次的了。
誰知,師母硬是沒有說半句有關這孩子的話,一上來就是要和嶽梓童討論那個她最最厭煩的女人。
花夜神有錯嗎?
嶽梓童內心深處最真實的想法就是,站起身來,仰頭看天嘶吼一聲:“那個賤女人當然有錯了!”
她,錯就錯在不該愛上李南方。
更錯的是,不該把和李南方正式結婚的事情,做到嶽梓童的前面去。
再錯的是,不該刺激到李南方失憶,以此來證明那人渣對她的愛更多一些。
更更錯的是,明明已經離開李南方了,卻三番兩次、想方設法鬧着再回來。
總之,花夜神錯的很多。
多到讓嶽梓童根本無法原諒。
偏偏師母在這裏,還要問出這麼一個問題。
讓嶽梓童完全說不出來心裏話。
她已經沒有別的要求了,就想和李南方結婚,惹惱了師母,這個願望一輩子都不可能實現。
除非她傻了,纔會說出心裏話。
唯有,沉默着低下頭去。
嶽梓童瞬間冷下去的臉色,完全展現在師母的眼中。
她什麼心思,師母完全明白。
可是有些話,師母卻不得不說:“花夜神並沒有錯。
錯的是南方。
梓童,我明白你是怎麼想的,任何女人都不希望自己愛的人,需要和別人分享。
我也一樣。
但是,也有不一樣。
我家老頭子和南方不一樣。
我對南方的感情生活,也不會像你那種心態去看待。
南方是我的孩子,雖不是親生,但我也算是她的母親。
天底下,任何一位母親都希望自己孩子是最優秀的,偏偏南方太優秀了,纔有了現在這樣一個結果。
我不應該逼着你去接受李南方身邊的其他女人。
可是,花夜神也恰恰是被我承認的兒媳婦兒。
爲什麼要承認花夜神。
還不是因爲,南方死去的消息傳來之後,你所做的一切,讓我,還有李南方的所有長輩,都對你產生誤會了嗎。
誤會是解釋清楚了。
可誤會之下產生的結果,是根本不可能改變的事實。
花夜神和南方的婚禮,我做了主婚人,我就不能眼睜睜看着那個孩子再受委屈。
我知道,不讓花夜神受委屈,就有可能委屈了你。
可梓童你想過沒有,等待哪一天真相大白的時候,李南方知道是你逼着花夜神,做出來那樣的事情,他會怎麼看你。
這件事只會讓李南方對你的情感,越來越走偏。
我不想看到那樣的結果。
紙,終究包不住火。
謊言,早晚都會有揭穿的那一天。”
師母說完最後一句話,長長地嘆了口氣。
自從二十多年前,嫁給那個明明猥瑣至極,卻在她眼中“天下第一帥”的老頭,住進八百這個山清水秀的地方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