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
師母不惜表演出一副惡婆婆的模樣,把花夜神搬出來,施加給嶽梓童極大的心理壓力。
其實最主要的目的,不是甩開龍南城的問題,也不是真的要給花夜神討個公道。
歸根結底,都是爲了一件事情。
就是,讓嶽梓童想不起來,她那早在一年前,就來到八百定居的母親,楊甜甜。
誠然,嶽梓童不算是一個特別孝順的女兒。
如果不是她,對母親那種惡劣的態度,楊甜甜也不會一氣之下,離開青山。
這之後,無論是嶽梓童經歷了什麼樣的人生變故,都從來不曾想到,要向她的母親彙報一聲。
哪怕什麼事都不說,只是單純的問候一句呢。
一年多的時間,都不曾有過一次聯繫。
嶽梓童身爲子女,做的不夠好。
但是在遇到李南方之前,她所做的一切,甚至包括把身家性命都堵在一個小小的開皇集團上面。
那都是爲了讓她的母親楊甜甜,能從岳家深宅大院裏掙脫出來。
孝道的表現有很多種。
嶽梓童的孝,就是給母親一個不受壓抑的生活環境。
在她心底裏認爲,哪怕是八百這個小山村的生活再怎麼艱苦,都比岳家內部的勾心鬥角強。
她至死都不希望母親再回岳家。
所以,被逼無奈之下,當上了岳家家主,她就更不敢和母親通一次電話了。
最怕楊甜甜擔憂之下,重新走出八百,回到岳家。
成爲某些人,用來要挾她嶽梓童的工具。
不聯繫、不關心,甚至可以說是徹底遺忘。
不代表嶽梓童就真的把親生母親當成空氣。
前來八百,能讓她感到興奮的事情,可不僅僅是能在這裏和李南方正式完婚,更有着對母親的思念之情,終於可以得到緩解的開心興奮。
結果,自從踏入八百地界。
先是被老村長弄得緊張兮兮,莫名陷入到一種特殊的狀態。
然後又是被師母牽着鼻子走,滿心裏思考以後怎麼應對花夜神的問題。
這些事情壓得嶽梓童的小腦瓜,嗡嗡作響,頭疼欲裂。
好不容易坐下來喫飯了,闔家團圓的溫馨場面,讓她心情舒緩的同時,也不有自主地想到了自己。
想到了她的父母。
想到了她那個,早該一起出現,卻始終不見人影的母親。
“大姐,你說話啊,我娘呢?”
第一遍詢問過後,師母和老頭的動作,齊齊僵在原地,久久沒有應聲。
這樣的表現,讓嶽梓童的一顆心瞬間提了起來,不由自主地大聲質問。
李南方被嶽阿姨的喊聲,震得耳膜生疼。
可是這點小傷痛算不得什麼,他也是瞪大了眼睛看過來,特別想知道,對他來說意義特殊的岳母,到底去了哪裏。
師母說不出話了,唯有幽幽嘆息着放下碗筷。
老頭倒是光棍,沒怎麼猶豫就開口道:“小姨子啊,你別太激動。你娘,也就是我小姨她、咳咳,她走了。”
“不是那個走,是死了的那個走。她是、是去了另外一個世界,葬在帝王谷裏了。”
老頭說話,從不考慮什麼人能不能接受的問題。
有一說一,有二說二。
這麼直白的回答,換誰來能受得了啊。
師母當時都恨不得伸出手來,大巴掌呼死這個滿嘴跑火車的老頭子。
楊甜甜什麼時候死了?
壓根就是沒影的事情。
大家都知道,她是去了帝王谷裏面,每日誦經,爲李南方和嶽梓童祈福去了。
儘管終生都不可能再走出來,但是那也和死翹翹差了十萬八千里呢。
“死老頭子,你、你”
師母開口想要訓斥老頭,可等兩人目光對視,後面的話就徹底說不出來了。
該說什麼?
難道要告訴嶽梓童,楊甜甜沒死,只是以活人的架勢,去帝王谷裏守墓唸經去了嗎?
如果真的說出來實話。
哪怕嶽梓童是閔柔那樣柔柔弱弱的性格,也會當場爆發,衝去帝王谷的。
更何況嶽梓童的脾氣更加暴躁,極有可能帶上人,一把火把整個帝王谷燒成灰,也要把她的親孃從裏面接出來。
剛剛師母極盡所能轉移嶽梓童的注意力,就是爲了避免這種惡果發生。
現在老頭張着大嘴,滿不在乎的樣子謊稱楊甜甜已經死了,不也是同樣的目的嗎。
相比之下,老頭的做法更加暴力、直接。
也更特麼慘無人道。
“我、我娘是怎麼死的?”
嶽梓童被這個猶如晴天霹靂一樣的消息,震得頭腦發懵,原地愣神了好一會兒,才終於恢復過來,尖叫着問出這句話。
老頭也不含糊,一拍桌子,用更大的聲音吼了回去:“你娘是讓你給氣死的,氣得上吊自殺了。
當初,李南方死在海外的消息傳回來,一起傳回來的,還有你當上岳家家主,並且拿着李南方的骨灰榨取最後一點價值的消息。
我們所有人都覺得你做的不夠地道。
我們也不敢告訴楊甜甜。
可不知道怎麼回事,她自己聽說了這件事。
一時間羞愧難當,沒有臉再活下去,就用死來替你贖罪,直接上吊自殺了。
這麼長時間,你都從來沒問過你母親的消息。
甚至連一個電話都沒打過。
憑什麼,我們就好心好意提醒你,你母親死了的。
人都死了大半年了,屍體早就風乾腐爛。
你可倒好,現在纔想起來問一句。
你還有臉說自己是個當女兒的嗎。
收起你那副痛不欲生的樣子來吧,忘了你還有親孃這麼一回事吧。”
老頭是個脾氣相當好的人。
最起碼,在整個八百村子裏,除了李南方之外,老頭就從來沒和任何人紅過臉,甚至是大打出手過。
也正因爲老頭有這麼一種翩翩君子的風範,才能真的把心地善良的師母給吸引住。
可今天,老頭陪着師母一起,做了一次惡人。
剛剛說出來的那番話,絕對誅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