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械的轉過頭去,就對上一雙浸了冰渣的眸子。
顧子言,他怎麼會出現在這兒?那天不是把話都說清楚,他也生氣離開了嗎?我還以爲再見面,我們倆應該是在民政局辦離婚證呢。
不過我還是很快反應過來,用盡全力一下將許諾給推開,“你說得沒錯,我並沒有那麼愛你。你是知道的,我的感情金貴得很。不是真心實意對我好的,休想我對你動半分心思。”
然後,不給他反應的機會,撞過他的肩膀走到顧子言面前,“我想去門口花店買束鮮花放在病房裏,你陪我去。”
說完,也不管顧子言是不是同意,轉身往醫院門口走。
剛走過拐角,我的胳膊就被人從身後給拽住了。
“慕雨菲!”男人陰冷的嗓音充斥着戾氣。
我頭也不回的站定,有些事情,我原本不想再提。因爲那是我隱匿在歲月長河的黑暗中,試圖讓時光洪流去沖刷消弭的傷疤。再提起,就等於把那層遮羞的疤痕撕開,露出下面鮮血淋漓的嫩肉,任人肆意窺探、傷害。
可是我也知道,作爲一個男人,哪怕是一個完全不把你放在心上的男人,也絕對是見不得自己的老婆跟別的男人拉拉扯扯、糾纏不休的。
綠帽子這件事,只要是個男的就忍不了!
無關愛情,不過是男人的自尊而已。
所以我深吸了口氣,還是緩緩開口道,“他就是許諾,你從唐總口中聽到過他的名字。他是我的前男友,七年前,大學畢業在即的時候,我把他捉姦在牀了。之後,我們就宣告結束,再也沒有任何關係。昨天和今天,只是一個巧合。我要說的就是這些,你信也好,不信也好,都跟我沒關係了。等我外婆的情況穩定一點,我們就去民政局……”
我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他冷淡的打斷,“七年前,凱門酒店,1305。”
我刷地回頭,“你……你怎麼知道?你……也在?”
當時,跟許諾躺在一張牀上的女人,就是米朵。
而米朵,剛好是顧子言的初戀情人。
所以,他也去捉姦了?
所以,哪怕米朵綠了他,他依然對她念念不忘?
所以,所爲的男人的初戀情結,還真他媽確有其事!
“嗯。”顧子言看着我,脣角抽搐了一下,要笑不笑的樣子,“當時,有個冒失鬼,撞壞了我的手機,還惡人先告狀,大言不慚讓我陪她醫藥費!”
我,“……”
七年前,我接到同學傳給我的短信,說碰到許諾在凱門酒店開房,還把房間號發給了我。於是我當機立斷過去捉姦,果然看到他和米朵在一起翻雲覆雨,被兩個人配合默契的冷嘲熱諷了一頓,氣血翻涌衝出了酒店。
就在衝出酒店門的瞬間,的確是跟一個正準備進去的人撞到了一起。
當時我也沒太注意撞到的是誰,只依稀記得是個穿t恤、牛仔褲,戴着大黑框眼睛,渾身上下散發着一股陰冷氣息的瘦高男生。
他當時好像在打電話,而我碰巧撞到他握手機的那隻手,手機飛出去摔在地上當場陣亡。
那個人,居然是……
這是怎樣……讓人無語的孽緣?!
想起自己當時惡人先告狀的模樣,不知怎麼的我竟然有點臉紅。
“咳咳……”乾咳兩聲化解尷尬,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睨着他此時完美無暇的俊臉,砸吧了一下嘴,“所以……你該不會一氣之下去了一趟韓國吧?”
他跟當時,真的是天差地別。說是同一個人,鬼都不會信。
他惡狠狠的瞪了我一眼,目光順着我的臉下移到我的腳上,“活蹦亂跳,還有精神懟人,看來是好得差不多了。”
我一下愣住,他該不會是因爲擔心我腳上的傷,所以纔過來的吧?!
等等,慕雨菲,打住,不要再往那些不可能不該有絕對不會發生的方向去假設,要不然最後受傷的只能是你自己。
這樣的虧,喫過一次就夠了。
腦補要適量,要不然就跟腦殘沒兩樣了。
“讓顧公子失望了,我這個禍害暫時還死不了。”我故意沒心沒肺的說了一句。
他盯着我,看了很久,然後模棱兩可的說了一句,“你的確是個禍害!”
然後轉身擦過我的肩膀,大步走開。
我站在原地,不知道爲什麼,心情忽然莫名的有些低落。
自己不腦補是一回事,但他真的並不關心卻又是另外一回事。
這世上最蛋疼的事情莫過於,你還當他是老公,怕他誤會你給他戴了一頂綠帽子,他卻拿你當空氣。哦不,連空氣都不如。
空氣裏至少還有氧氣這種有價值的氣體,而我……在他眼裏跟廢料沒區別吧。
就在我自嘲得挺起勁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一句,“愣在那幹什麼,不是要去買花?還不走?”
原本跌入泥潭的心,即使是在我理智的百般阻撓之下,依舊不可遏制的雀躍起來。
我說要去買花,他不覺得那只是隨口一說的打發許諾的藉口嗎?居然還記在心上。這是不是表示,其實他心裏也是有那麼一點點在意我的?
可是我又真的很害怕,萬一這一切都是我多想,萬一他和許諾一樣,萬一他真的如唐總所說,一心一意的在等着米朵回來?我該怎麼辦?
一時間,我心裏百感交集、五味雜陳,半天理不出個思緒,也只能悶頭跟在他身後,往門口的花店走去。
在醫院門口買花,大多都是爲了探望病人,所以老闆娘自覺自發的就要去拿百合。
“老闆娘,給我一束桔梗吧。”我輕聲打斷她的動作,笑着道。
老闆娘有些疑惑的看着我,“桔梗?探望病人的話……恐怕不太合適吧?!”
“沒關係,”我笑了笑,手指落在桔梗花淡紫色的花蕊上,“這是我外婆,也是……她最喜歡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