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雖然中年悽苦,但年輕時和外公,卻也有過一段溫馨美滿的愛情。桔梗對於她來說,是紀念愛情的象徵。
而她……呵,夢想着本不該屬於她的東西,最後慘淡收場,臨到死時纔有所悔悟。
我還記得她離世時,躺在醫院的病牀上,整個人瘦的皮包骨頭一樣,望着病牀邊牀頭櫃上花瓶裏的桔梗花,留下了一串眼淚。
那一刻我覺得,她或許是真的愛過林霄的吧。
只是她知道,那個男人於她而言,就是無望的愛,所以她纔將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了他的錢上。
說起來,她也只是一個可憐的女人罷了。
老闆娘依言給我包了一束桔梗,不過還是在裏面裝飾了幾支百合和滿天星,似乎是想要衝淡那一團濃郁的紫色背後,深藏着的無望的悲傷一般。
我正準備伸手去接,一隻手從天而降,指尖夾着兩張百元大鈔,遞給老闆娘之後把花束接了過來。
一回眸,見我怔愣的盯着他,一貫冷沉的俊臉微微擡了下巴,“見長輩,自然不好空手去,這點教養,我還是有的。”
他說完,接過老闆娘找零的錢,抱着花束轉身出了花店。
我望着他挺拔俊逸的身姿,哪怕只是一個背影,便如同站在聚光燈下的明星,自帶光環一般吸引着別人的目光。
這樣完美得如同上帝偏心傑作的男人,又怎麼可能有女人會不動心呢。
或許是最近承受的打擊太多的緣故,又或許是外婆九死一生的手術讓我想明白了很多,在這一刻,我心裏突兀的生出一種衝動,一種想要不顧一切奮力一搏的衝動。
於是當我們站在病房門前,在他伸手準備推門的時候,我叫住了他,“顧子言!”
顧子言回過頭,聽着像是很不耐煩的樣子,“怎麼?”
“有句話,我想再問一次!”是的,我決定了,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機會,我還是想要再拼一次。
我承認,我對這個男人動心了,不管原因爲何,等我發現的時候,事情已然發生。
我從來就不是喜歡逃避的人,有什麼事一是一、二是二說清楚。我有我的自尊,如果他真的對我半點好感全無,那我絕不會糾纏。
可如果……如果他心裏也有我的一席之地,那麼就是拼盡全力,這個男人我也要定了!
“說!”
我一步步走到他面前,仰着臉蛋,目光深深的看進他的眼睛裏,“你是不是還在等着米朵?!”
“我是不是在等她,跟你有什麼關係?”他挑着眉問,有些惡劣的模樣,“怎麼,後悔說結婚了?發現自己愛上我,離不開我了?”
“是!”我迎着他的目光,堅定的說,“顧子言,如果你已經忘記她了,如果你沒有在等她,如果你心裏現在還沒有人住進去,那麼能不能……試着讓我住進去?我想,跟你好好過日子。”
不記得什麼時候看到過這樣一句話:在愛情的世界裏面,誰先愛上,誰就輸了。
他好像沒料到我居然會這樣直白的承認,其實我自己也覺得自己大膽得咂舌,但是現在,氣氛轟到這兒了,我也就只能硬着頭皮繼續了。
“我曾經發過誓,永遠不會再喜歡上任何一個人。我發誓,永遠不會再讓男人有機會傷害我。可是偏偏,我就是那麼的不爭氣,哪怕曾經痛不欲生過,哪怕自暴自棄自甘墮落過,我卻依然還是會因爲一個莫名其秒的人而動心。”我眨了下眼睛,恍惚的笑了一下,“你警告過我,讓我不要對你動心,不要愛上你,可是,我真的無能爲力。”
“感情不受我控制,我能夠控制的,就是把這份感情埋在心裏,還是直截了當的說出來。”我定定的看着他,“所以今天,不管是死是活,請你都痛快利落的給我一刀。如果你還在等她,那麼請你以後從我的世界消失,我也絕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我會和你離婚,顧爺爺那邊我也會解釋清楚。如果……如果你沒有,那麼你是否願意給我、給你、給我們的孩子一個機會?”
“我不喜歡玩你猜我猜你猜我猜不猜的遊戲,我很笨,感情這種東西我從來就沒有猜準過。所以請你乾脆利落的告訴我。你知不知道,你一邊冷漠的讓我不要愛上你,一邊卻又莫名其秒的湊上來對我好,快把我逼瘋了?!”
一口氣把心裏憋着的話一次性說完,有種前所未有的舒暢,卻也同樣的,前所未有的忐忑。
我看着他,手指不自覺的攥緊成了拳頭,指尖死死的掐着掌心,卻又不覺得疼。情緒被拉滿成爲了一張弓弦,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斷掉。
他也同樣在看着我,黑眸深邃沉諳,閃爍着某種我看不懂的情緒。
然後,他慢慢的、慢慢的拉近我們之間的距離,近的我們的呼吸糾纏在了一起,近的我能聽到彼此的心跳。而我的,則異常紊亂,每一次跳動都像是要從胸腔裏躍出來。
就在我滿心期待他會給我一個肯定的答案的時候,他突然把手裏的花一把塞進我的懷裏,然後冷漠的撞過我的肩膀,筆直走了過去。
我被撞得一個趔趄,差點摔到在地上。懷裏的花沒有抱穩,直接砸落地面。
淺紫色的花瓣,在與地板的碰撞中,散落一地。
我一下子揪緊了胸口,眼淚猝然落下來,攔都攔不住。
“顧子言!”我不死心的扭頭看着那道決絕的背影,大聲吼道,“倪如果現在離開的話,下次想再回來,就沒那麼容易了!”
男人挺直的脊樑似乎有一瞬間的僵硬,但也只是一瞬,男人的腳步彷彿絲毫沒有受影響,甚至比之前更快了幾分。
淚水模糊了我的眼睛,所以我沒能看到,他那急促的腳步中,透着的幾分慌亂和繁雜。
所以,我還是輸了。
即便把尊嚴和驕傲踩在腳下,也留不住一顆想要離開我的心!
我輸得徹徹底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