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道極無天 >第236章 翟友之
    沐羅驍還沒邁腳進去,成安就伸手攔住她,“小姐,待成安簡單清掃一下再進去吧,裏面飛塵多,對你身體不好。”

    這是成安第三次提到她的身體,花劍終於起了注意力,轉頭問成安怎麼了攖。

    正當他們說話之際,沐羅驍已經走進這間陌生而熟悉的房間。

    成安還沒說多少,花劍就叫他別出聲,目光隨着沐羅驍移動。

    朱漆紅案坐,靛藍珠簾卷,雕花大牀,紋金絲羅帳,一眼所及,所有的東西都沒有移動位置,還是當年的模樣。

    她緩步沿着左側走去,四腿長桌只露出蒙灰的一角,其餘地方都壓着厚厚的一摞白紙償。

    她越靠近,紙上的內容就愈加清晰,終於,她與桌前停下腳步,與此同時,正閃着晶瑩的雙瞳內猛然放大了幾分。

    嗒,淚珠掉落,在紙上溼成一個圓點。

    輕微的腳步聲在身後響起,花劍輕嘆一聲,道“王爺以爲你死了,那些日子,把自己關在房裏,除了酒,不喫其他東西,整日地畫畫,寫字,這畫上,除了你,還是你。”

    沐羅驍拿着畫紙的雙手微微顫動,死咬着脣瓣情緒難辯。

    花劍看着畫上紅衣翩翩,笑靨如花的她,倏然回憶起當年那些時刻,露出或苦或甜的笑。

    “這是他最常看的一張,王爺一向都是個自持的人,可那年,他喝醉後,總拿着這張畫抓着我,把我當成你,雖然可笑,可是,可是王爺說,從那天起,他就再也不能忘了你。”

    沐羅驍淚不能止,流進嘴裏又苦又鹹,這景象,不就是她故意跳舞尋他難堪的那次麼,她卻一直不知道,他對她動情,是在那時。

    麒麟鎮她曾問過他何時起的情意,他沒說,或許,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意在那一天就這麼輕易地送了出去。

    “惟願,笑傾一世?”她讀着畫上的幾個大字,眉頭蹙緊。

    “王爺說,他最怕看你不喜,只想你這輩子過得開心順意,便題了這幾個字。”

    沐羅驍看着畫出了神,雖皺眉卻微笑,“我想自己坐一會兒,你出去吧。”

    關門聲響起,沐羅驍抿嘴擦了擦眼淚,儘量讓自己平靜下來,轉身坐在桌上拿着畫紙一張張翻看。

    看到最後,她才發現,這是一個故事,所有所有,直到她才被人陷害,故事才戛然而止。

    有一張畫,只有一碗麪,她急切地撣去上面的灰塵,受不了一陣咳嗽。

    成安兩人破門而入,她穩了穩氣息,擡手說“沒事。”

    整整一天,她抱着這摞紙看個不停,外頭已經天黑了,花劍心細地喚人準備了一些清淡的喫食送來,她看着畫,搖搖頭。

    端着碗的手沒有退縮的意思,又往前送了送,她一擡頭,正對上沐離方微笑的模樣。

    “妹妹不喫飯,做兄長的我可會愁死,要不,我也不吃了?”

    沐小姐破涕爲笑,輕喚着三哥。

    飯後,她仍是不肯放下那一摞紙。

    “三哥,我錯了,我犯了不可饒恕的錯誤,他是不是再也不會回心轉意了?他給過我機會,我卻一而再再而三地讓他失望。”

    沐離方摸摸她的頭,笑笑,“傻妹子,從未變心的人說什麼回心轉意呢。”

    沐羅驍含着淚搖搖頭,“不,你不知道,我,我叫人拿一筐筐的老鼠潑他,我,我比當年的大皇子還歹毒,他不會原諒我了,再也不會了,他的眼裏,只有上官輕,只有她!”

    只要說到上官輕,她就控制不住情緒,沐離方雖暗暗握拳,卻不在面上表露出來,只想讓她安心。

    “如果他心裏真的有上官輕,他也不會迄今爲止都不成親,蘇涼國的皇帝已經跟皇上提了此事,可他都推掉了,相信三哥,他或許怨你,但不會因此移情其他女子。”

    這一番話讓沐羅驍找回了些許安慰,靠在沐離方肩頭,望着天上繁星無數,突然想到另一方的天空,還有那麼幾個人,是她掛念的。

    “三哥,你也是這樣麼?”

    沐離方低着頭,疑問。

    “一直不娶,是不是心裏有人放不下。”

    這個問題問地沐離方窘迫,剛纔兄長的淡定沉穩丟了幾分。

    過了一會兒,他也坦然笑笑,在自己親妹子面前,哪裏還用什麼藏着掖着呢,“三哥啊,過去也不知道情爲何物,可三公主的執念讓我明白,命裏能有一人想着念着,也未嘗不是一件幸事,可我終究還是無法再往前一步。”

    沐羅驍能感覺得到他的嘆息,心裏除了苦澀,便是無奈,她怎會不明白,這兩個人之間,隔了多遠。

    “三哥,我知道你心存忠義,可你爲朝廷操勞了半輩子,是時候爲自己想了,答應我,以後,若是等不來,就自己去爭取,我相信,她會一直等着你,如果嫁給其他人,以她的性子,我怕會是寧死不屈。”

    話音一落,沐離方的身子猛地一僵,臉色也終於不像剛纔那樣平靜。

    兩人突然無話,漆黑的眸子裏各有所思。

    靜夜悄然流淌,沐離方已經回府,他應了沐羅驍的要求,隨她的心意,只想等她自己願意回去。

    花劍自作主張命人將這房間打掃乾淨,只是不動擺設,沐羅驍便在這裏住下。

    第二天,古祺圳還是沒回來,按照阿正的話,他們要去三天,沐羅驍跟着沐離方去拜祭父母和九兒。

    到沐府的那時,出來一個身影,他不經意的擡頭,雖是一個漢子卻哭的稀里嘩啦。

    沐羅驍看着三兒,千言萬語,只能說對不起,對不起,沒能讓他有機會去保護他的阿離。

    斯人已去,多說無益,他只能好好活着,待有一天再見到她時,能笑着說一聲我來了。

    馬車很快到了墓地,面對二老,她能說得只有愧疚,能做的只有磕頭,即使沐離方攔着,她也要磕滿三個響頭。

    白雲蒼狗,人世間的事很多都可以隨着時間而去,可獨有人的內心深處不同,在那裏,時光是靜止的。

    今日已經是她回來的第三天,成安按以往一般給她煎藥送去,濃重的湯藥味瞬間溢滿整個院子。

    每每花劍問起這件事,沐羅驍就說只是風寒,她不想讓古祺圳是因爲她快死了纔回心轉意,況且,說了也於事無補,只會塗添煩擾。

    喝過藥,她走到大門等着,一直到了傍晚,古祺圳的馬車都沒有出現。

    期間,她去了一趟廚房,再出現在門口,她的身邊多了一個飯盒。

    看着前面,雙眼一陣恍惚,她突然猛地點頭,成安心驚地扶住她,語氣裏透着擔心,“小姐,都這會兒,王爺怕是今日不回來了,你一直打盹兒,回房歇一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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