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竊古之靈 >第三十五章:邀見
    循着夜色回到小竹樓,張守魚合上了門坐到牀上,小憩片刻後便開始閉目養神。 href=" target="_nk">

    對於修習咒術,其實他並沒有太多信心。

    他並不認爲自己是天才,哪怕繼承了太古神靈的血脈,他也不曾獲得什麼博學強記,過目不忘的能力。

    即使是那近乎修行字典般的識海冰山,也並非一蹴而就,修行起來也需要大量時間。

    但那上古靈脈就埋在自己體內,七十二道流經紫庭,如長河大瀆般驕傲地奔涌而過,每每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他便總喜歡一個人靜靜冥思,感受着那些靈力充沛地奔涌過身體,那是一種美妙的感覺,也是上一世從未有過的知覺。

    “縛靈之索。”張守魚低聲念道。

    識海冰山微震,靈力咻得一聲鑽入,片刻後碎冰落下,關於縛靈之索的修行法門便漸漸融入了腦海中。

    張守魚粗略地看了一遍,只覺得頭昏目眩。

    那是很複雜的法咒,從竅穴的運氣,到靈力的強弱,再道一道道不同的靈力首尾相連,結釦成鎖,再讓一個個小鎖釦成一條長長的鎖鏈,每一步都需要精妙細微的操作,若緊緊是讀了一遍祕籍是萬萬做不到的,其間的千錘百煉至少需要數年之久。

    但是幸好,識海記憶並非祕籍。

    碎冰消融每一刻,那些蘊藏的東西便融入了自己的身體,成爲了能力,彷彿自己已經練習過了許多年一般。

    只是碎冰的融化亦是一個很長的,且要消耗大量精神力的過程。

    冥思片刻,一些關於縛靈索基礎的法門便流入了心海。

    只是今日太過疲倦,張守魚沒能堅持太久,便忍不住躺在牀上,下意識地拉過被子壓在了自己身上,沒過一會,便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睡夢中,昏沉的意識凝成了畫面。千千 target="_nk"></a>

    他再次回到了那條雨街小巷。

    巷子裏的雨水像是一面破碎的鏡子,映出了他們對峙的身影。

    慕師靖半蹲在地上,黑衣皆是雨水,她秀眉凌厲如刀,薄薄的嘴脣抿成了線,小腿的挽起了些的褲腿下,肌肉緊緊繃起,如伺機待發的貓科獵手。

    俞瀟婉出現在小巷的那一頭,裙緣滴着水,鬼將冰冷的目光下,她身子打着顫,顫動的眸光中似是要嚇出眼淚,似是隨時想轉身逃跑。

    鬼將握着長槍扭身望向少女,身子倒影在一處又一處水窪之中,堅韌冰冷的線條宛若雕像。

    而張守魚已經抽出了刀刃,他的眸間殺意與懼意矛盾地並存着,指間卻已隱有焰芒噴吐欲出。

    屋檐下,一滴雨水懸而未落。

    夢境中的畫面定格了,所有一切都靜止在最後出刀的一瞬,張守魚走過小巷,左顧右盼,不知爲何,他能感受到每一個人的情緒變化,也能聽到那些藏在心底的聲音。

    包括自己的。

    他意識到了這是夢境,因爲他找不到自己手腳身軀。

    此刻的他就像是是一道居高臨下的意識,俯瞰着身下的‘劇場’,演員們的喜怒哀樂都寫在了臉上。

    若是視線放到更遠,他能看到遠處,硃紅色的轎子懸停空中,面容白暫的貴公子以摺扇挑起簾子,向外望着。也能看到折蟬宮的宮主在白玉天台上遠眺,長髮如雪肌膚卻依舊年輕。

    意念高速移動,他埋入河底,看到了暗紅色的鋼甲般的身軀外,密密麻麻排列着上萬根足,這蜈蚣般的身軀大部分都埋在泥土裏,唯有一個腐朽般的身軀立在水中,盔甲披掛在它的身上,其上有許多瓷紋般的裂縫,無數鐵鏈穿過它的身子,深埋在泥沙之中。 target="_nk"></a>

    哪怕是在夢中,張守魚依舊覺得毛骨悚然,他的意識瞬間離開了寒河。

    視線當空而起,整座城市都化作了平面的街巷。

    最後,視線不知爲何到了一棟房中,那似是一個新婚之夜,新郎在外面敬酒,新娘卻在房中整理衣衫,窗戶大開,一個男子正要翻窗出去。

    張守魚瞠目結舌。

    視線千迴百轉,跨越過街頭巷尾,見過了衆生百態,最後重新回到了那長街上。

    此刻,時間的齒輪轉動,那個‘劇場’繼續開始表演。

    鬼將遲鈍轉頭,短匕上燃起數丈長的光焰,白衣少年一躍而起,鳳凰展翼般的焰光映得他眉目通紅。

    張守魚的瞳孔驟然一縮,他忽然看到,自己立的那方水塘下,隱約有一身如雪的白衣。

    那一身寬大的衣袍在自己躍起的一瞬憑空出現在頭頂,漆黑髮亮的長髮無聲散開。

    舉頭三尺

    上有神明。

    意識霍然鬥轉,張守魚無比渴望看清她的臉。

    天旋地轉。

    鐘鳴聲渾厚響起。

    張守魚從牀上霍然起身,光線透過簾子照到了他的身上。

    天已經亮了。

    張守魚按着腦袋,隱隱作痛。

    他坐在牀上,茫然無措地擡起頭,夢中的場景漸漸淡去。

    “你究竟是誰啊……我們之間又是什麼關係呢?你既然想幫我,爲什麼又不直接出來見我呢?是不願意見如今這副樣子的我麼……”張守魚取出懷中的玉佩,仰起頭看着那殿門的紋路,目光失神,喃喃自語。

    敲門聲響起。

    “進來。”

    來的卻不是俞瀟婉,而是趙先生。

    張守魚連忙下牀,披上了一件寬袍,躬身作揖。

    “先生,今日怎麼這麼早便來看我?可有急事?”

    因爲才起牀的緣故,他的聲音都顯得有些艱澀。

    趙樓看着尚有些睡眼惺忪的少年,臉上難掩欣喜之色“守魚,你的大機緣來了。”

    張守魚迷迷糊糊問道“機緣?怎麼了?”

    趙樓欣慰道“今日府上來了位女子——她是衡名宗新任的祭司,境界更在我之上。她已經將近五年未曾在世人面前露臉,今日竟然專程來到張府,點名說要見你。”

    “衡名宗?見我?”張守魚自然聽說過這個在疆野城中大名鼎鼎的宗門,這是唯一可以和折蟬宮分庭抗禮的修行大宗。“平白無故見我做什麼?而且我與他們根本不認識啊。”

    趙樓同樣蹙起眉頭,沉聲道“我也不明白,一般唯有收取弟子之時,衡名宗纔會命使者去行走世間,而這次來的柳姑娘,更是那位衡名宗史上最年輕的祭司,這件事確實有些古怪,但衡名宗是數一數二的大宗,祭司大人親自登門,總沒有讓人家喫閉門羹的道理。”

    “史上最年輕?”張守魚對於這些詞有些敏感。

    趙樓道“是的,那位祭司有個道法高深的老師,據說與某個傳承千年的鳳族有關,但是疆野城中鮮有人見過。”

    張守魚一頭霧水,思怵片刻後,他輕輕搖頭“謝過先生這些天爲我奔走,但……我可以不去見那位祭司大人嗎?”

    趙樓微怔,眉頭蹙起,沉聲問“守魚,莫非你已經放棄了?”

    張守魚道“從不曾。”

    趙樓神色更加疑惑“那是爲何?莫非有其他難言之隱?”

    張守魚看着他霜白的鬢髮,哪怕趙先生對於他也不過陌生人,但是畢竟爲自己奔忙左右,心中更加不忍,他思怵片刻,便想要不要將自己紫庭未碎之事告訴他,也好讓這位先生安心。

    最主要的是,這樣自己便也無需去見那什麼祭司了,他隱約覺得,自己的身體藏着巨大的祕密,他不想給外人任何探查的機會。

    猶豫片刻,他忽然躬下身子,深深行了一禮。

    趙樓連忙扶住他的肩膀,問“守魚這是爲何?”

    張守魚道“先生,有些事情我瞞了你很久,心中很是愧疚,其實……”

    話音戛然而止,噠噠噠的聲音在門外響了起來。

    沒有敲門聲,門直接被推開了。

    “少爺,慕姑……”

    提着飯盒的俞瀟婉看到了趙先生的背影,身子一僵,話語便也凍結在了空氣裏。

    “慕姑……”俞瀟婉腦子轉的飛快,“……木菇湯你不喜歡,我便沒盛,我還多夾了兩塊你最喜歡的滷肉片,唔,趙先生早啊。”

    張守魚只覺得對她刮目相看,悄悄豎起了大拇指。

    “趙先生給我尋來了一份機緣,喫過飯後我便要隨着先生去見個人,你先回去忙你的吧。”張守魚平靜道。

    俞瀟婉斂衽一禮,道“是,少爺。”

    趙樓看着他們,笑道“看來這些天你們相處得不錯?”

    張守魚笑道“我與小婉向來是主僕情深。“

    俞瀟婉猶豫了一下,點頭同意。

    趙樓同樣笑了起來“那小婉你先回去吧,稍後我領着你少爺去見個人,這是你少爺的機緣,萬不可耽誤了。”

    “那瀟婉先退下了。”

    俞瀟婉乖巧行禮,心中卻囂張地想着,趙先生修爲高深還是少爺的老師,但是對少爺的瞭解可遠遠不如瀟婉呀。

    也不知道趙先生知道真相之後會是什麼表情,肯定比瀟婉還喫驚吧……她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握着拳頭在身前揮舞了幾下。

    開心是這麼簡單的事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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