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遠古祖先出現在這片土地上的時候,他們一直與這個殘酷的世界抗爭,拼命掙扎,搏出一片屬於自己的天地。
死亡並不可怕,這是征服世界過程中必不可少的損失。
兩個星期後,雷角城的後續增援部隊抵達,磐石城開始變得擁擠。天浩分出半數的人手上船接受訓練,其餘的人上山採石,繼續之前被迫中斷的房屋建蓋工作。
廖秋對磐石城的一切都感到新奇。事實再次證明,在令人眼花繚亂的新事物面前,再冷酷嚴肅的人也會倍受衝擊,瞠目結舌,感覺自己就是一個來自社會最底層,無論見識還是經驗都被別人遠遠甩出好幾條街的傻逼。
天浩做事小心慎密,他從多個渠道對廖秋進行了解。剛典的評價較爲中肯:廖秋是個好人。他對大王忠心耿耿,卻不是任何命令都無條件執行的愚忠類型。爲人正直,性情豪爽,喜歡打抱不平。
個人品質與他對全新事物的理解程度毫無可比性。
廖秋像一隻瘋狂的老鼠,在磐石城裏裏外外躥上躥下,用震驚的目光看待一切。
他從未想過警戒塔聚合成羣能發揮如此大的威力。
他從未見過沒有外牆保護的城市。
他從未見過如此之多的漁獲,全是肉,即便是雷角城,也足以維持所有人一整年的消耗。
一天中午,廖秋主動找到天浩,認真提出要求:“能不能告訴我,你究竟是怎麼辦到的?”
這段時間,廖秋聽過很多關於天浩的傳說。
他最感興趣的不是從小型村寨頭領晉升爲城主,而是天浩的管理方法和模式,以及靈活的統治手段。
天浩爽朗地笑了:“你是一個很有想法的人。”
廖秋並不否認:“不瞞你說,我也想成爲城主。”
“爲什麼?”天浩反問。
“因爲這個世界上存在着像涵中那樣的傢伙,而且他們不是一個兩個。”廖秋目光變得銳利起來:“權力是一劑毒藥,同時也是一種良藥,就看具體怎麼用。”
天浩透出令人猜不出具體含義的神祕笑容:“你確定能消除這種藥裏的毒性?”
“你已經做到了。”廖秋挺直胸脯,轉身看着遠處高聳的警戒塔,發出讚歎:“如果沒有親眼看到,我永遠不會相信這是真的。剛典一直在說你的好話,他說你是個英明的城主,是個非常聰明的人,還是一個體貼下屬,對百姓溫和的統治者。我一直認爲他吹噓的成分大於真實,現在……我必須相信。”
天浩的神情很平靜:“你和剛典是兩種人。他沒有你這麼多的想法,至少沒有你這麼複雜。”
廖秋臉上透出一絲遲疑:“你想要我對你宣誓效忠?”
天浩微微點頭:“當然,我不會勉強任何人。”
“你很誠實。”廖秋擡手衝着他指了一下,裂開那張有疤痕的嘴,笑了:“你是我見過最有趣的城主。如果換了別人,我現在不是被砍掉腦袋,就是已經被抽了幾十鞭子。我一直在嘗試激怒你,但你顯然沒有受到影響。”
天浩也在微笑:“我明白。”
“你的眼睛讓我感覺有些可怕,有好幾次,我覺得脊樑骨都快被你看穿了。”廖秋聳了聳肩膀:“剛典說得沒錯,你是一個好人,一個容易打交道的人。你沒有架子,不像那些身份尊貴的傢伙高高在上。就衝這一點,你有資格成爲我的朋友。”
“不勝榮幸。”天浩笑着後退了半步,以誇張的動作略微欠身。
“該說這句話的人是我。”廖秋止住笑聲,他變得鄭重其事:“我會幫你打贏這一仗。如果那時候我還活着,你也活着,我會認真考慮我們之間的關係……效忠者與城主。”
“謝謝!”天浩伸出右手。
廖秋用力握住。
……
一個月後,宗光帶領五萬名牛族戰士抵達了磐石城。
他對沒有帶來之前約定數量的軍隊感到抱歉:“阿浩,時間上實在錯不開。地裏的莊稼熟了,必須留下足夠的人收麥子,汨水城和懷集城都是這樣……我阿爹說了,他會盡快收麥子,只要糧食入庫,立刻派兵過來,最多延誤半個月。”
天浩笑着點點頭。
他早已料到會出現這種情況。
倒不是說宗具對聯合攻打豕族的計劃另有想法,而是這個時間段剛好卡在秋收季節,無論汨水城還是雷角城,都必須留出足夠的人收割莊稼。後者的情況要好一些,牛偉邦畢竟是一族之王,雷角城人手不足,可以從其它村寨調用。宗具只是一個城主,就算他對這次戰爭抱有信心,同樣也要兼顧自己的後勤供應。
五萬人不算少。以天浩最初的心理預期,首批抵達的汨水城聯軍能有三萬左右就很不錯了。
新增的房屋勉強夠住,山上的石料仍在開採,鐵礦石從山源寨等方向源源不斷運來,磐石城變成了一個大型物資集中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