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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冒姨娘淚水漣漣的看着張釗,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她比曲氏年紀還大,中年還有些發福,若是年輕的時候這般作態說不定還可以打動張釗,可現在她年老色衰哭的鼻涕眼淚一把刷,看起來卻是讓人膩味。

    “三爺……妾也是聽了人講那家是商戶人家,玉柔好歹是侯門千金,怎麼能嫁一個商戶?”她說話的同時還看了曲氏一眼,覺得張釗就是被曲氏所迷惑,要對付她們娘倆。

    她竟然就這麼鬧將起來,玉彤也覺得無語,張釗看孩子們還在這裏,冒氏就這麼不顧體面,不由冷笑幾聲,也把話說明白了:“你只知道鍾家的人是商戶,卻不知道鍾秀才的姐姐嫁到廣平侯府了,現在在禁衛軍裏做教頭,我原本想的是玉柔憑着跟鍾家的關係也不會太差,沒想到親沒做成,反而快結了仇。”

    聽到這裏玉彤意識到這已經不是她們能聽的,連忙拉着玉佳進了次間,曲氏看到冒氏跟玉柔一幅悔恨莫及的表情,跟張釗無奈對視一眼。

    這下冒姨娘重重的磕了幾個頭,彷彿明白過來:“妾是個沒見識的,都是妾鬼迷了心竅,還望爺跟奶奶替玉柔多費心。”

    又跟玉柔道:“玉柔,你過來跟你爹和三太太磕頭。”

    玉柔正準備起身,卻被曲氏按下,曲氏跟冒姨娘道:“你們母女今天先下去,照三爺說的讓玉柔抄女誡,這段時間先別出去走動了,日後等這件事情消弭下去再做打算。”庶女的事情若是不辦好,以後也會影響自己的女兒,這年頭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如果庶女不懂事,別人難免也會對自己的女兒產生惡感。

    看曲氏發話了,冒姨娘哪裏敢有勇氣跟她對着幹,灰溜溜的拉着張玉柔回了院子。夏姨娘也尋了機會帶張玉佳回去,玉彤這才從裏間出來。

    對於冒姨娘能夠一再忍讓也是因爲她是張釗嫡母給的通房,若不然惹出這麼大的亂子,張釗早就把她趕到莊子裏了,只怪自己是庶出,稍不注意就被人說不孝。這也是做庶出的悲哀,張釗如是想道,可自己對張玉柔這個庶女已經是在這個條件範圍內找到很好的,卻生生的被她作沒了,以後想再找這樣家世的,恐怕也難了。

    罷了,張釗嘆了一口氣,復而又對曲氏道:“玉柔還得麻煩你幫忙了。”

    曲氏淡笑道:“你這是哪裏的話,我也是她娘,還真的能看她沒着落了。”

    此事暫且告一段落,冒姨娘母女安靜下來了,曲氏也有空帶玉彤姐妹去唐家莊子上玩了。

    經常不出門子的人對外面的世界更加嚮往,尤其是像玉彤這樣的官家千金,尋常不怎麼出門。陪曲氏出門做客也是從這個門直接到那個門,現在的宅子也都是大同小異的,看戲陪長輩說話,說完話再坐馬車回來,這樣的日子實在是無聊透頂。

    好不容易可以去莊子上透透氣,玉彤特意帶了自己喜歡的幾本書,又想起唐晏最愛喫她們家的點心所以又讓王媽媽去廚房讓他們做兩匣子糕點帶上。

    夏桔用大包袱包了幾身玉彤的衣裳以及常用的梳篦面脂,姑娘家出門要帶的東西不少,姑娘可以記不起來,可她們做丫頭的必須得面面俱到了,要不然就不稱職,當然,能做上大丫頭這個位置的人那也是不一般。

    玉彤這裏收拾好了,再去曲氏那裏匯合,玉佳跟夏姨娘早就過來在這裏等着,夏姨娘不能跟着去,只希望恭敬一些讓曲氏也能多照顧一下玉佳。

    “姐,過來這裏坐,娘那裏還在清點東西。”

    玉彤擺擺手:“我先進去看看娘,也不知道我這裏的東西有沒有帶齊,你先坐在這裏等我出來吧。”

    夏姨娘見她年紀這麼小就說話滴水不漏,心中一動,還好自己沒像冒姨娘那樣,若不然不僅是三爺不喜歡她們母女,就連三太太這裏也沒她們母女站着的餘地了。

    “娘。”玉彤進了裏間見曲氏用明紙做成籤子,把帶過去的東西一件件讓大丫頭梔子登記在冊,不疾不徐的。

    曲氏把她摟在懷裏,玉彤跟曲氏母女二人很親近,在曲氏失去長子成哥兒的那段時間,就是玉彤貼心的陪在她身邊度過那段最傷心的時候。她從小就跟旁的姑娘不一樣,即便是玉佳這麼乖巧的姑娘,也有要東西要不到會哭的時候,可玉彤卻很體貼大人,從來不提什麼無理的要求,這樣就

    讓曲氏更心疼女兒了。

    一心疼就想對自己閨女好,曲氏自己是庶女出身,她從小就羨慕嫡出的姐妹們,正好自己的女兒是嫡出,曲氏讓女兒受最好的教育,讀書識字還要請教養嬤嬤,以後女兒肯定會比自己那個時候要好太多了。

    “彤兒,梔子寫完了我們就走,你最近怎麼不跟冷小姐玩了?”

    冷小姐是益州知府的女兒,益州知府也是張釗的上司,剛來益州的時候玉彤跟冷小姐在一起玩過幾次,後來就漸漸走遠,反而跟唐通判的女兒關係很好。

    玉彤搖搖頭:“她年紀不大心卻實在是虛榮的很,對人的標準也不一樣,上次還公然呵斥您,這樣的人我若是跟她來往,才讓人家笑話呢!”

    別看玉彤平時在家笑眯眯的,卻不代表她脾氣好,冷小姐是益州知府的小女兒,故而生的十分嬌寵。不知道從哪裏打聽到她們家是侯門,所以特意跟自己打好關係,還要跟自己拜姐妹什麼的。

    後來知道自己家只是庶出的,立馬就在自己面前擺大小姐架子,這也就罷了,偏偏因爲曲氏碰到冷小姐當街毒打侍女,上前勸了幾句,曲氏被她一個晚輩罵庶出種子多管閒事,當時就冷着臉離開了。

    玉彤知道後就基本不跟冷小姐來往了,她道:“見微知著,冷小姐現在這樣的性子,足可見冷家的家教怎麼樣。”

    “我的兒,你說的都對。”曲氏也是個寵孩子的,同時也確實覺得女兒說的有道理。

    曲氏平時冷冷清清的,就是笑也是淡笑一下,現在這麼肉麻玉彤還有點不習慣。正好梔子登記完了,曲氏才牽着玉彤一起出去。

    王媽媽跟玉彤和玉佳一人戴了一頂帷帽,本朝禮教比前朝要嚴格許多,女子若被登徒子看了去,指不定在背後被人家說成什麼,到時候影響的還是自己。

    因爲玉彤是官家千金,所以隨行都有官府特製的馬車,一般宵小看到也不敢打壞主意。這年頭,說亂也亂,說不亂也不亂。

    唐家山莊在棲鳳山上,有二十畝地大,莊子不大里面修的很精巧。進了二門,裏面就有一條寬闊的大道,繞過假山往前邊走,可以看到潺潺溪流汩汩流動,唐夫人站在門口迎接她,挨着她站着的是一身紫綃翠紋裙的姑娘,她鵝蛋臉兒,方下巴,眉毛粗而黑,皮膚白裏透紅,頭上插着雲腳珍珠卷鬚簪,是個健康活潑的姑娘,此時正對着她擠眉弄眼。

    唐夫人指着唐晏跟玉彤道:“你們倆姐妹這幾日苦夏沒走動,怕是忍不住了吧,快去一起說說話。”

    說罷又對玉佳招手:“哎喲,這姑娘生的真俊,伯母頭次見你,把這個珊瑚手釧送給你玩吧。”

    玉佳還是頭次見外人對她這麼好,又看曲氏點頭,才收下又靦腆道謝。

    一聽唐夫人那麼一說,唐晏早就拉着玉彤去了莊子上盪鞦韆,倆人雖說在盪鞦韆,卻也是說知心話。唐晏雖說比玉彤大四歲,可她性子憨直爽朗,許多事情總覺得要跟玉彤說說才覺得事情了結了。前幾天天氣太熱沒出門,現在看到玉彤就巴巴的說了起來。

    “我哥哥都二十的人了,就因爲定了娃娃親,所以要五年後才能娶親,前幾天我們家去那姑娘家裏打聽過了,說她是個病罐子,我娘心裏急着呢!”

    “也不能這麼說,誰還沒個頭痛腦熱的,說不準過幾天就好了。”玉彤勸道。

    她知道唐家結這門親事也是無奈,唐晏的父親家境貧寒,她母親是落魄的官家小姐,她父親能讀書全靠唐晏的母親的嫁妝。讀書不僅僅要錢,而且也要門路,所以唐通判就投在國子監祭酒史大人的名下。

    而唐晏的兄長素有才名,十歲的時候就打算下場,所以史家看中了她兄長,便許了唐家大哥跟史家姑娘的親事。可當時定親的時候才知道史姑娘纔剛生下來,唐大哥足足比人家大了十歲,現在那姑娘也不過只比玉彤大一歲,還是個小姑娘呢?

    唐家家風不錯,所以唐夫人只有一兒一女,他們家連個通房丫頭都沒有,傳宗接代全在兒媳婦身上,一聽說史家姑娘身體不好,可不就急了嗎?

    顯然唐晏對她們家的事情更感興趣,她用手肘拐了一下玉彤:“你們家的那個怎麼敢拒親?我本來還想找你去玩,我娘說你們家正忙着,所以我就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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