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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聽到這個玉彤就嘆了一口氣:“本來爹孃也是爲她好,當時問了冒姨娘的意見,那倆母女都不反對,後來又來那麼一出,爹孃都生氣的很。”而且據她瞭解,得罪了地頭蛇,本來還想在益州再多做幾年的張釗,可能打算申請調動。

    古有天府之國的美譽,益州不如江浙富庶,可鹽田無數,要不然這裏山路崎嶇怎麼會有這麼多人趨之若鶩。張釗到益州已經要滿三年了,按照正常官員調動,要不然就往上升要不然就平調,因爲張釗在益州也做了不少實事,而冷知府並不得人心,還因爲老婆孩子得罪了不少人,所以張釗當時的想法是留在益州。

    由此特意選的鐘家少爺,鍾家是益州有名的鹽商,他親姐姐又是廣平侯的三兒媳,最重要的是他姐夫現在在禁衛軍,是個很能說得上話的人。結這樣的親家,且不說張釗在益州能順利許多,就是庶女也有出頭的一天,這樣好的事情偏偏被不懂事的女兒給破壞了,張釗還要擔心鍾家的報復,留在益州是斷不可能的了。

    玉彤本來是不太清楚這些的,還好她的大丫頭春櫻是魏媽媽的侄女,她又是曲氏的親女兒,魏媽媽對她不算防備,稍微透露兩句給春櫻,玉彤就知道了。

    當時玉彤穿越過來的時候,家裏並不像現在這樣,她出生在雲南的一個逼仄的官署裏面,那個時候她就睡在曲氏房間的一個小隔間,沒少聽到曲氏跟張釗因爲錢的事情一商量就是一晚上。

    那個時候曲氏穿的衣裳據魏媽媽抱怨,都是穿的舊衣服,這在侯府是要被嘲笑的,可沒錢就成了張釗夫妻的難事。後來是張釗做了點實事,又跟上官送了不少好處才升到六品。張釗發狠的做了幾年,倆個兒子都折在時疫中,可見他用了多大勁才升了益州知州。

    此後家庭才稍微富裕一點,玉彤也能做個名副其實的官家小姐,可她知道這些都是父母以及哥哥們犧牲了許多換來的,所以她特別討厭玉柔也是覺得她實在是不懂事,你若跟冒姨娘不同意,曲氏也不會直接定親,可她們先是假意同意,又蓄意破壞,不知道的還以爲她們真的是想壞張釗的前途。

    玉彤正在這邊擔憂,卻道曲氏也正在跟唐夫人商量張玉柔的婚事,她道:“家中醜事想必你也有耳聞吧。”

    唐夫人心裏明鏡似的,她一向跟曲氏關係很好,也頗爲同情她,所有她也跟着皺眉:“我也就聽說了一點,想來你家那個大女兒也確實不大懂事。”

    “誰說不是呢,她年紀也大了,這麼大的姑娘還沒出門子,我們大人也跟着着急。”曲氏假意抱怨一句,又與她道:“你先前說的林家怎麼樣?他們家的二少爺現在是在讀書吧?”

    林家也是益州的大戶,也是益州的士紳,他家有嫡庶兩個兒子,嫡子過繼到長房,庶子留在家裏支撐門戶。林家長房在荊州府做通判,二房在家裏管着祭田和家族生意,在益州衙門做個九品的照磨,家境十分殷實。

    女兒家的終身大事很重要,所以曲氏雖然不喜歡張玉柔,可也不想拿她的終身大事做筏子,又唐大人管着林家二爺,唐夫人對他們也多有了解,故而有此一問。

    這倒是好事,唐夫人一想,便把腦海中對林家二房的印象說了一下:“是在讀書,學問還不錯,比不上你們家瑰兒那麼天資聰穎,卻也是書院裏排得上名號的,雖說是庶出,可二房家裏只有他一個,也是當繼承人養着的。就有一點不如意的地方……”

    “哦,是什麼?”曲氏問道。

    唐夫人搖頭:“他生母還在,而且還頗受寵愛。”

    曲氏挑眉:“這也算不得什麼,妾侍再厲害也翻不過正室去。”曲氏的娘就是妾,而且還是頗受寵愛的妾,就是因爲不知尊卑就趕去姑子廟,不到兩年就死了,這凡事有頭有臉的人家,正房跟妾還是有很大的區別的。

    見曲氏都這麼說了,唐夫人一口應承下來,“冷家過幾天要辦喜宴,到時候我們再見面也無妨。”

    曲氏這才放心。

    **

    再說玉彤跟唐晏彼此說了些家中的事情,覺得沒什麼意思,倆人在莊子上閒逛起來。編花環,喫果子,要不就是倆人一起背書,總之倆人志趣相投,性格都是直爽的人,逛起來沒完沒了,若不是唐夫人派人來叫,恐怕這倆人也想不起來要回去。

    唐夫人把飯桌擺在荷塘邊上,偶有一絲微風吹過來,荷花在風中慢慢搖曳起來,姑娘們湊在

    一起喫蓮子米。

    這種剝蓮蓬的活兒是萬萬不能讓小姐們動手的,萬一把小姐的指甲給劈了,罪過可就大了。

    幹喫也沒意思,玉彤就提議跟她一起背詩,其實玉彤已經把全唐詩都被背過了,現在正在讀中庸,不過她知道唐晏的水平,所以有意選擇一些簡單的。

    倆人已荷爲題,玉彤先道:“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

    唐晏接着道:“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

    “荷葉羅裙一色裁,芙蓉向臉兩邊開。”

    “看取蓮花淨,應知不染心。”

    ……

    倆人你追我趕背了不少詩句,兩位母親也十分高興,尤其是曲氏就更高興了,她看女兒一點磕絆都沒有,似乎是唐晏在背上一首的時候,她就已經想好下一首了,比之唐晏更要流利跟自信許多。

    最終還是唐晏輸了,給她的懲罰就是畫一幅荷花圖送給玉彤。

    都知道唐晏詩書不精,卻很擅長做畫,所以玉彤有這樣的要求,還跟唐晏道:“日後就拿你跟我送的畫做花樣子。”

    曲氏看着她們說說笑笑的便跟唐夫人道:“看到她們我都年輕了好幾歲。”

    晚上曲氏帶着玉彤睡,玉佳則跟唐晏一起討厭針線,看的出來,性子嬌憨的玉佳很喜歡唐晏,這也是她第一次接觸到家人以外對她那麼有善意的人,所以格外想跟唐家的人親近。

    山莊上晚上很涼快,即便是不放冰,也舒爽的很,玉彤穿着寢衣爬上牀,看曲氏在身邊就覺得很溫暖,情不自禁的笑起來了。

    曲氏就拍拍她的頭:“今天是玩傻了嗎?對着娘笑什麼?”

    玉彤就道:“不是啊娘,女兒好久沒跟您一起睡了。”

    曲氏心中一軟,想說女兒的話就停在了嘴邊:“天天見着娘,還想娘啊……”曲國公府嫡女庶女一大堆,庶出的女兒尤其多,她直到十三歲被嫡母看重纔有了自己的院子,所以自己成了母親後當然要給女兒最好的待遇,所以給了玉彤專門做了一個繡樓。

    “呵呵,女兒就是很想娘啊!”玉彤纔不管呢?別看曲氏平時寡言少語,人也淡淡的,可她對自己是真的好。

    “既然想娘就要爲了娘好好學規矩,我已經派人回你外祖母家請教養嬤嬤,都是宮中出來的,規矩那是一等一的好,你跟着他們學保證不會錯的。”

    曲氏這話讓玉彤本來高興的臉皺成了包子,她也知道這年頭規矩是頭等重要的,可她也不想要一個容嬤嬤啊!不過最讓玉彤覺得奇怪的是曲氏是庶出,怎麼還能請動這樣的嬤嬤,她一好奇還真的問出來了:“娘,您不是說舅母家裏也有表姐妹嗎?怎麼會同意給嬤嬤給我們。”

    她說的舅母是曲氏的長兄曲國公之妻馮氏,馮氏有一子馮恆,馮恆的女兒也差不多六七歲了,正是要教規矩的好年齡,馮氏如何捨得?

    曲氏暗歎女兒的觀察能力,彷彿察覺也不能把她當成無知兒童看待,便正色道:“你外祖母發話了誰還能說什麼不成?”看女兒不解,她又解釋道:“你外祖母雖是我的嫡母,對我還是很好的,上次她老人家身體不舒服,也是我跟你爹特意在雲南找了一年才找到偏方治了她的病,要不然我也不能提出這個要求,再者那供奉的嬤嬤是我們家出錢,你外祖母肯定同意啊!”

    聽到這裏,玉彤十分感動,母親這是拿這樣的人情就爲了給自己找一個教養嬤嬤,明明可以有更好的機會讓曲國公府承了這個人情,可曲氏爲了自己這麼做,足以讓玉彤那點想偷懶的心思不翼而飛。

    “娘,女兒一定會好好學規矩,不讓您丟臉的。”玉彤連忙跟曲氏保證。

    曲氏笑道:“娘就希望你以後能過的好,至少比娘要好。”

    做父母的大抵如此,總是希望孩子們能過的更好。

    曲氏永遠也忘不了當她看到長子冰冷的屍體時候的悲痛,如果她們夫妻在京裏的話,成哥兒根本就不會死,那是她的第一個孩子,聰明伶俐,十分孝順,她都想過要替他找個什麼姑娘配他,可惜他竟然去了。所以她不希望女兒跟她一樣,太艱辛了,這麼多年居無定所,連買個什麼大件都不敢買就怕丈夫職位調動,那些東西又帶不走,只能丟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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