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兒還想再問,突然聽見身後傳來笑聲,回頭一看,身後赫然是沈柏寒。
少年冷清的眉眼都綻開了,薄脣微張,左頰竟然還旋着一個淺淺的梨渦。爲原本冷漠剛毅的臉頰添上柔和。
這是秋兒第一次看見自家少爺笑的如此開懷。漆黑的眼眸閃着亮光。笑容裏帶着無奈,卻也帶着甜蜜。
但那笑容一閃而過,秋兒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等到沈柏寒推門而入時,她才反應過來——自己方纔忘了行禮!
聽見有人進來,沈南枝下意識地往牀上一躺,用錦被遮住了自己的臉:“秋兒,你先出去。”
沒有想到的是,對方直接把自己的被子扯了下來。
沈南枝皺着眉頭,看見了沈柏寒那張帥氣的臉,下意識地問了一句:“你怎麼過來了?手就好了?”
說完才發現,自己的語氣太沖了。
沈南枝揉了揉眼睛:“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沈柏寒沒頭沒腦冒出了一句:“還沒好,不過不疼。”
沈南枝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對方是在說自己的手。
慢騰騰地坐起身沈南枝嘆了口氣,神色是難得的嚴肅,聲音悶悶的,還帶着淡淡的哭腔:“我沒想過讓哥哥受傷。”
“我知道。”沈柏寒放柔了聲音,右手懸在沈南枝的頭上,停頓了一會兒才摸了摸沈南枝的頭。
“我想保護沈家,我不想你們受傷。”沈南枝越說越委屈。這纔是她生氣的原因。她氣自己。氣自己明明重生了一次,還是會被那些人的陰謀弄的手足無措,還是會讓她想要保護的人受傷。
眼看着身前的少女眼眶說着說着又紅了,沈柏寒一時慌了手腳:“我,我沒受傷。”
沈南枝看都沒有看他:“你以後不許做這樣的事。我自己能處理好的!”
她知道柳孰不善騎術,所以特意反着指了那個陡坡。故意驚嚇到馬匹之後,沈南枝其實已經找好了地方。再不濟,就算是她自己摔傷了,也比現在看着沈柏寒受傷要好得多。
沈柏寒沒有吭聲。
沈南枝定定地看着沈柏寒,神情認真:“聽見沒有?不許做這樣的事情了。”
沈柏寒別開眉眼:“沒聽見。”
沈南枝瞪圓了眼睛,簡直要被氣笑:“沈柏寒!”
“你要保護沈家,我要保護你。”沈柏寒聲音不高,卻是鏗鏘有力。
沈南枝一愣,腦海裏突然浮現出上一世死之前蘇煙兒對她說的那些話。沈柏寒護着沈亭長最後一刻,被亂箭射穿。
看着眼前活生生的沈柏寒——少年眉眼還未長開,稚氣尚未脫,表情卻是從未見過的執拗。
沈南枝低頭罵了一句:“傻子。”
不知道是在說沈柏寒還是在說她自己。
“還生氣嗎?”沈柏寒聲音有些怯怯。
沈南枝看着對方低眉耷眼的模樣,突然反應過——她家哥哥,現在也不過是少年。
沈南枝嘆了口氣:“生氣,特別生氣。”
沈柏寒騰地站起身:“走。”莫名一副急切的模樣。
沈南枝失笑:“一會兒就用晚膳了。”
沈柏寒坐了下去,面上很是遺憾:“哦。”
沈柏寒受傷的消息,孔翎嵐很快也收到了消息。晚膳上,氣氛顯然有些怪異。
孔翎嵐面色凝重,一雙眼睛一會兒看看沈南枝,一會兒又看看沈柏寒,顯然是欲言又止。
沈南枝十分殷勤地給沈柏寒夾菜,完全不看孔翎嵐。
“哥哥你先喝湯!多喝點!”
沈柏寒在沈南枝灼灼的目光下,喝完了一大碗湯。
“哥哥,喫青菜嗎?”
不等沈柏寒回答,沈南枝就自顧自地往他盤中放了一筷子。
沈柏寒右手舉箸,慢條斯理地將沈南枝放進他食盤裏的青菜夾起來送進口。
幾乎是沈柏寒剛將盤子裏的東西喫進去,沈南枝就忙不迭地夾另一樣給他。
但凡是沈南枝夾給沈柏寒的,對方統統照單全收。
持續了好一會兒,沈亭長才出聲道:“行了行了,留點給你爹行不行?”
沈南枝這才反應過來,桌上一大半的菜幾乎都被沈柏寒喫完了。
孔翎嵐終於找到了插話的時機:“柏寒這傷怎麼回事?”
沈南枝答非所問:“孃親,外公身體挺好的。雖然一開始去的時候還躺在牀上,但是後來聽說我們要和柳孰一同踏青,高興的還和我們用了午膳呢。”
孔翎嵐被噎了一下,隨即懂了沈南枝話裏的意思,嘆了口氣:“孔家的那些人,都少來往了吧。”
這意思很顯然,是對孔家的那些人徹底死心了。
沈南枝點了點頭,扭身看向一旁的沈柏寒:“哥哥喫好了嗎?我們走吧。”
“去哪兒?”沈亭長皺眉。這天色都暗了,自家女兒怎麼老想着往外跑?
“喫餛飩。”沈南枝聲音清脆。她剛剛幾乎都沒有喫什麼東西,就惦記着那一餐呢。
孔翎嵐皺眉,看向已經起身了的沈柏寒:“柏寒手還傷着呢,去喫什麼餛飩?”
“是我想吃了。”沈柏寒回答的很快。
孔翎嵐一時語塞,看了看沈亭長,意思很明顯——你快說說你兒子,別老是讓他替枝枝‘頂罪’!
沈亭長攤了攤手,一副完全沒有辦法的樣子。
沈南枝顧不上琢磨自己父母究竟在無聲的交流些什麼,半扶着沈柏寒離開了。
兩人走後,孔翎嵐才嘆了口氣:“你看看!枝枝本來性子就頑劣。以前你寵着也就算了!現在還多了個柏寒!”
“柏寒這孩子有分寸的。”沈亭長摸了摸腦袋。
“他是有分寸,可枝枝呢?”孔翎嵐頗有些後怕,“誰知道今天枝枝的計劃究竟是怎麼樣的呢?若是柏寒沒有衝上去救枝枝,那——”
“夫人。”沈亭長打斷了孔翎嵐的話,“別把事情想的這麼壞。枝枝這一招雖然險,但是確實有效。她雖然行事隨意了一些,但是正如柏寒說的,她很有自己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