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喜上眉頭 >81 多虧死的晚
    祝又樘這麼一說,自己都覺得此事過於雞毛蒜皮,似乎有些配不上於侍衛的志向了。.biquge

    可志不志向且不提,保住於侍衛一命才最要緊。

    被他稱作於侍衛的男人本名叫做於定波,只是當年被髮落出宮之後,一來爲了方便謀生計,二來爲了避免他人奚落,改名爲了於平。

    於定波聞言確實覺得這差事跟自己想象中的有些出入。

    可他立即壓低了聲音問:“敢問殿下,此女一家可是哪家權貴”

    亦或是有着見不得光的身份

    然而祝又樘又搖了頭。

    “他們只是尋常百姓而已。”

    於定波沉默了一刻。

    他掃帚都折斷了,可殿下竟然跟他說只是護送一戶尋常百姓離京

    他潛意識裏不願意去相信這個事實,又再一細想,若當真只是尋常百姓,如何能勞得殿下如此費心安排又豈會需要他來護送

    殿下一定是怕隔牆有耳,言多必失,所以才堅持說對方只是尋常百姓嘶殿下小小年紀,卻好重的心計、好周全的思慮

    他自愧不如

    “屬下定不辱殿下之命”於定波神情鄭重地應下來。

    祝又樘最後又交待他:“切記一點,不可對他們透露我的身份。”

    “屬下遵命”

    從此後,時月書屋便少了個掃地僕。

    堂長樂見其成。

    這個掃地的老於粗手粗腳,幹活馬虎不細緻,頓頓喫得還多,一個人頂三個人的食量。可偏偏當初他是被定國公世子手下的人帶來的,他又不能輕易趕走。

    如今主動肯走,當然是好事。

    可臨走前還泄憤似地折斷了他一隻掃帚是怎麼回事

    如此暴力,接連在這書香之地待了三年竟也沒能教化得了他,果真頑固莽夫一個。

    堂長捋着山羊鬍搖頭嘆息之時,忽然聽得小童來稟,說是定國公世子來了。

    堂長趕緊出來相迎。

    年紀三十出頭定國公府世子生得白淨文弱,看起來極斯文溫和,然而此刻臉上卻有些着急的神色,上來便問:“人呢”

    “不知世子所指何人吶”

    “就是方纔前來尋那於平之人”

    堂長本以爲世子爺是追究徐二小姐被蛇咬傷一事來了,此刻聽是來問那身份神祕的小公子,連忙就答:“回稟世子,那小公子已將於平帶走了。”

    世子嘆了口氣,眼底滿都是懊惱之色。

    當初父親暗下拉於定波一把,將其留在私塾裏做事,爲得就是將來萬一太子真的得勢,也可在太子面前結個善緣

    今日他一聽手下的人說有一位身份不尋常的小公子來了私塾尋於平、再加上據手下描述的來人年齡與樣貌,他就疑心會是太子殿下蒞臨了

    而今聽聞於定波被帶走,更是肯定了除了當今太子殿下之外,誰能帶得走那個犟頭

    可他卻錯失了這個與太子見面的機會

    都怪那條蛇把他家二丫頭給咬了,害得他被絆住了腳

    二丫頭說得對,那樣討人嫌的蛇合該被做成蛇羹纔對

    定國公世子正值不甘之時,堂長忽然說道:“那於平臨走之前倒還惦記着要向世子爺道一聲謝。”

    他當時聽了並未太放在心上,是覺得堂堂定國公世子豈還會記得他是誰,也不見得稀罕他這句謝。

    眼下見世子爺似乎很在意此事,纔想起來轉達。

    定國公世子聞言臉色果然鬆緩了許多。

    於定波倒是個知恩的。

    他們定國公府看似根基深厚,可靠的全是祖上的蒙蔭,一代比之一代更不如,繼續混喫等死自然毫無壓力,可他和父親想要的,是將這份榮光承繼下去。

    可自五年前的某一天,皇上丹藥喫多了腦子一昏將他的幺妹賜婚給寧通長子爲妻之後,現如今外面都在盛傳定國公府與寧家早已密不可分。

    然而他們定國公府豈是那等子眼皮淺的小小世家,甘願與憑着寧貴妃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寧家綁死在一起對,他們面上是得敬着寧家人,可他們也打從心底看不起寧家人

    沒有底蘊根基支撐,且極盡張揚的富貴榮華,註定只能是一時過眼之雲煙而已。

    若太子殿下順利繼位,惡事做盡的寧家會是什麼下場可想而知。

    在這種情形之下,定國公府爲了來日不受牽連,自然要做下萬全準備且這準備理當做的越早越好。

    可偏又不能明目張膽,只能靜候時機。

    原本他們打算將徐永寧送到太子殿下身邊做伴讀來鋪路,然半路卻出了變故。

    定國公只能將目光暫時放在於定波身上,盼着來日給太子做個小人情,甭管這人情值不值錢,可有了人情做開場白,餘下的話纔好說出口所以,定國公世子纔會因今日錯失了與太子碰面的機會而感到萬分懊惱。

    但定國公世子永遠不會知道的是,上一世即便沒有太子親自接走於定波之事,這人情也不曾做成。

    因爲,於定波恰就死在了徐婉兮被蛇咬後沒多久的日子裏。

    徐婉兮被咬後受驚昏迷,連日不醒,定國公世子心焦之下,遷怒私塾中人看管不當,做事馬虎,放任蛇蟲肆虐。

    定國公府向私塾施壓,私塾自然要下足了力去排查,追究這本無法追究的責任。

    最後,便壓到了於定波一干負責打掃私塾上下的僕人身上。

    定國公府下令每人重責三十大板,徐永寧親自過來監看。

    於定波生性強硬,不願就此擔上這莫須有的罪名,加之這三年攢了一身不甘,當即奮起反抗,將那板子生生折斷,與徐永寧理論間,還打傷了定國公府的下人。

    他打完人就逃走了,次日被發現溺斃在了私塾後的一條小河中。

    那河水本不深,偏他溺水前喫醉了酒,這纔不幸殞命。

    這些詳具,皆是祝又樘登基之後才着人查清的。

    他本記不清是哪年哪日,今日前來,實屬是忽然記起來了這麼一茬,也就是今早忽就有些如夢初醒般的在腦子裏唸叨道:“對了,於侍衛死了嗎”、“似乎不太確定”、“不如去看看吧”如此這般的隨手爲之而已。

    說白了,也多虧於侍衛死的晚,若再早幾日,太子殿下本人也只能尷尬又不失虛僞地念一句“造化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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