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時光的士—回到過去 >第二章
    當夜,時月也遇到了她的第一個顧客。.biqugev

    時月的美是那種不好描繪的美,因爲任何一種描繪放在時月身上都顯得有些不足。她留着披肩的長髮,中分的劉海,細長的柳眉,一雙眼睛流盼嫵媚。如星辰如明月,肌膚嫩的彷彿能捏出水來,含辭未吐,氣若幽蘭。她倚在車的靠背上,臉朝前方,苗條的身體就那麼坐在車坐上,一條藍色的的長裙一直延伸到她的腳踝,白色的寬鬆上衣,白皙的脖子上掛着一串閃閃發光的項鍊,在這夜裏,顯得格外明亮。

    此時,不論誰看到時月,都會被她驚得呆住。

    時月等候的地點跟林賞的地點一模一樣,同樣的深藍色天空,沒有月光沒有繁星的街道。可這裏並不是林賞所在的那條街道,兩條街道一條在這個城市的最東邊,一條在最西邊。兩條街道交相呼應,完全相同的兩條街道相互對稱,這是他們所在的空間通往現實空間的兩條通道,兩條街道,一條是零街,一條是羽街。

    今天時月的顧客是一個胖子,胖的像個球。頭髮整齊的背在頭上,油亮亮的,鼻子上架着一副黑色眼眶的近視鏡,他的手哆哆嗦嗦,肚子鼓鼓的,一看就是喝過太多的啤酒。他穿着很亮麗,也很華貴的西裝,是個有錢的主。

    車門自動打開,時月駕駛的“羽”同樣是黑色,跟林賞駕駛的“零”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

    胖男人上了車,車上響起了與“零”上幾乎完全相同的聲音,“歡迎乘坐時光的士一號,我是‘羽’,請您繫好安全帶,稍後將送您前往您想要去的時間和地點。”

    “您好,請問你要去哪兒?”時月的聲音似水如歌,清澈動聽。

    “  1989年臘月二十,海洲,我的家裏。”胖男人說到。

    “30年前,代價可能有點大哦,您的生命,您確定嗎?”時月的聲音依舊動聽。

    胖男人整理了一下西裝的領子,咳嗽一聲,從褲子口袋裏掏出一張照片看了看,照片上好似一家三口,那個孩子,就是這個胖男人。隨後,胖男人說“確定!”很堅定,一點都不遲疑。

    “好的,請告訴我原因。”

    “我曾經在外打拼,遠離父母,可那一年母親去世了,我連她最後一面都沒見上,我想要回去見她最後一面。我早該回去的,可直到現在,父親也離我而去,父親走的很安詳,我也該離開了,這是我最後的願望,再看一次我的母親。”胖男人有些哽咽。

    時月點點頭“繫好安全帶,我們出發了。”

    “羽”穿梭在時空隧道里,沒多久,已經回到了30年前。

    那時候的農村,還沒有像現在這樣,那時候的農村還非常落後,胖男人的家還是用泥土混合麥秸糊成的牆。回到三十年前,胖男人已經變回了三十年前的樣子,但依舊胖的出奇,像個球。

    他身上的西裝不見了,現在穿在身上的,是一件補過很多補丁的灰色長袍。

    時月停住車,轉頭對胖男人到:“你只有一天時間,一天以後,你的生命就會消失。”

    “一天足夠了。”胖男人說着下了車。

    胖男人打開那扇破木門,木門很小,也很薄,看起來很輕的樣子。可胖男人打開它時,彷彿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時月跟着胖男人走進院子,在這個時間裏,是不會有人能看得見時月的,所以一點都不用擔心被發現。

    胖男人着急的走進屋子,他的母親躺在裏面,那張破木板牀上。他的母親已經很虛弱了,只剩下最後一口氣了。

    胖男人跪倒在牀邊,哭的像鬼嚎一樣,母親手指動了一下,男人抓住母親的手,叫着“娘!娘!娘!”

    母親拼盡全力笑了笑,隨即滿意的閉上了雙眼。母親始終沒有嚥下這口氣,就是因爲還沒見到這個自己牽掛的兒子,現在見到了,母親懸着的一口氣也釋放了出來。

    胖男人握着母親的手,把母親的手放在他的額頭上,許久。直到有人提醒他,他才醒悟過來。

    他轉過身,朝屋外走,跨過裏屋的門檻,院子與裏屋的連接處是一個特別高的月臺,這裏的房子都會那麼建。

    胖男人站在月臺上,他腳擡不動了。他從月臺的臺階上掉了下去,肥胖的身子滴溜溜滾到月臺下邊,月臺下放着這個破舊的水缸,前幾天天太冷,水缸被凍破了一個口子,水裝不滿了。胖男人的身體撞到水缸上,發出一聲軟綿綿的“哐當”聲。

    時月站在月臺上,想去扶他,但是不能。有人去扶他,他拒絕了,他自己爬起來,肥胖的身體爬的特別困難。

    他用那雙胖手抓起了水缸上用半個葫蘆做成的瓢,天太冷,水缸裏的水結了一層薄薄的冰。冰不厚,用瓢底一碰,冰就碎了。胖男人用手裏的瓢舀了半瓢水,急切切的往嘴裏送。寒冬臘月,水冰的嚇人,他咕嚕咕嚕喝着這結了冰的水,喝一半灑一半,一瓢水,有半瓢進了他的肚子,剩下的半瓢順着他的下巴流到他的大褂上,然後流到地上。

    喝完一瓢,他又舀了一瓢,這一瓢他沒有喝,而是從頭髮上倒了下去。三十年前的胖男人,頭髮還沒有那麼明亮,頭髮亂糟糟的,柴火一般,涼水順着他的頭髮,順着他的臉落下去。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頭髮上結了冰,他哭起來,像個孩子。

    胖男人看着母親被一幫人擡起來,放進了那個木頭箱子裏,胖男人呆呆的站着,他看不清楚了,眼淚模糊了他的視線。

    胖男人奪門而出,天上開始飄雪,巴掌一般大小的雪花,時月從沒見過這麼大的雪花。雪越下越大,地面開始被掩蓋,什麼都看不清楚了。

    胖男人躺在田間地頭的小坡上,他的頭在坡下,腿搭在坡上面,艱難的嚥了口唾沫,然後,慢慢的雪蓋住了他的頭,然後蓋住了他的全身,再後來就找不到他的人了。他與雪融爲一體了。

    時月帶着胖男人的生命回到青石板街,照例把他的生命放進後備箱裏的水晶匣子裏。時月的動作很輕柔,好像一用力,胖男人就會魂飛魄散一樣。

    時月的心被揪了一下,她總是這樣,習慣了感動,習慣了同情,也會哭。

    “羽”發出一聲低低的轟鳴聲,像是在迴應時月此時此刻的心情,下次二十年的相處,“羽”是最懂時月的,至少,比林賞更懂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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