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田蕾曾經坐過的副駕駛上,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寶馬在一家茶社前停了下來。
老男人走在前面,我跟在後面。
杯子裏是紅茶金駿眉,散發着縷縷清香。在這安靜的環境裏,這香味彷彿飄得更遠了些。
我無暇欣賞,無暇品嚐,老男人也是。
她喝一口茶水,很大一口,然後開始說話。
他說“小蕾的事”
我一句話都不說,靜靜地聽,他還能說出花來不成
“我感到很抱歉,沒有事先和吳楊說明白。”
有什麼好說的
“對於無恙,是小蕾對不起他。可是,小蕾並沒有背叛他。她這樣做都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我想笑,難道是你這個老男人逼她不成
“小蕾,小蕾是我的女兒”
這句話像一顆炸彈落到了我的頭上,來不及閃躲,好像自己還在虛無間。可這句話,真真切切的從老男人的嘴裏吐出來,然後鑽到我的耳朵裏。
我驚訝得說不出一句話。我想,此刻,如果坐在我位置上的是吳楊,他也會驚訝得說不出話。
老男人接着說“從一開始,我就不同意小蕾和吳楊交往,畢竟以小蕾的條件,完全可以找到一個更好的男孩。可是,這個倔強的小蕾,她揹着我,不顧一切的跟着吳楊離開北京,來到這裏。我擔心啊我不知道吳楊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有眼淚從他的眼裏流出來。
有眼淚從我的眼裏流出來。
“我跟着他們來到這裏,很多次,我都偷偷看着他們,還派人偷偷打聽吳楊的消息。我找到小蕾,要求她跟我回去,可是她不願意走。後來,我看到了吳楊爲小蕾做的一切,我一顆懸着的心總算落地了。如果小蕾嫁給吳楊,我也放心。那次,吳楊向小蕾求婚,我一直看着。我替他們高興啊”
“那爲什麼田蕾還是走了”我忍不住問。
“就在小蕾要結婚的前半年,我看到她從醫院裏出來。一個人偷偷的哭。我問她,她不說啊我就去醫院打聽,醫生說,他說,說小蕾只剩下半年了。”
說到這裏,這個男人,早已老淚縱橫。
她淚流滿面,幾乎說不完整一句話了。
10
吳楊開着那輛桑塔納,拼了命的跑,八小時的路程,偏偏五個小時就到了。
田蕾躺在醫院的病牀上,帶着氧氣,輸着液。
吳楊輕輕地走過去,握着田蕾的手。
他說“田蕾,你好傻,好傻。”
他說“田蕾你起來啊,你起來我們結婚啊。”
他說“田蕾我愛你,我愛你”
說着說着,他就哭了起來。哭着哭着,眼淚就再也止不住了。
田蕾已經說不出話了,我給她拿下氧氣罩。聽不見聲音,從嘴型可以看出,是“我愛你”。
然後,田蕾的手無力的垂了下去,吳楊的手無力地垂了下去。所有人的手都無力地垂了下去。
葬禮那天,吳楊沒哭一聲,眼淚卻嘩嘩啦啦的往下掉。
半年過去了,吳楊好像一下子恢復了,他身上燃滿了鬥志,充滿了激情。他拼命地工作,桑塔納也換了。
11
2014年2月,在那個酒吧裏,吳楊問我“張立傑,是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很勢利”
我“勢利你妹,你小子有錢嗎”
吳楊“沒有。”
我們突然就沉默了。
三年前,對於這個問題,我不知該怎麼回答,因爲無論怎樣回答,對於一個傷痛欲絕的人,都不是一貼可以治癒心傷的良藥。
三年後,坐在這裏,我們肆無忌憚。
可是我知道,無論在什麼地方,不論多久,吳楊的心裏,總裝着一個田蕾,不能觸及。
12
對於“勢利”這個詞,直到現在,我仍然沒辦法正確的對它作出解釋。所有的一切,都有一段愛情,倒不如換成“現實”好了。
田蕾給了我們一個完全不同的答案。
於是,吳楊決定思考一輩子。
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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