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我与“表妹”二三事 >第 3 章 003(修)
    因为祁樾晕地突然,府上接连找了四五个大夫,方才让人悠悠转醒。

    待打理好丹心阁里的种种,日头早已偏西了。

    陈载今还未到府,不过想来也应该快到了,众人索性便直接到门口去候着了。

    夕阳西斜,直把众人的影子拉成细长的一条。

    祁樾虽说仍然病着,那一推的力气也着实不小,李庭兰两只手都擦破了皮,身上不少地方也都磕青了。

    绛唇给李庭兰抹了药膏,又担心她不留神把药给蹭掉,便直接给李庭兰两只手都缠上了一层纱布,活像裹了两个粽子。

    李庭兰远远瞧见她爹,老早就举着两只手哭诉起来。

    近日朝中事务繁多,江南又闹了水灾,李二虎这几日忙得脚不沾地,不过今日仍是为了陈载今特地比往日早些时辰回来了。

    李庭兰正哀切地朝李二虎哭诉着,她娘裴氏在一旁凉凉开口:“让你找人一起出门,你倒省事,直接把人给气晕了,活该你摔着了。”

    李二虎只捋了捋自己蓄着的短胡须,装模作样地给李庭兰吹气:“给我儿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李庭兰得意地冲裴氏撇了撇嘴:“还是咱爹心疼我。”

    “你个没大没小的,”李二虎无奈地弹了弹李庭兰的大额头,又回身就祁樾的情况细细询问了裴氏一番,确定他的身体已无大碍,才又放下心来,转身再叮嘱李庭兰:“以后莫要再气你表妹。”

    “知道了,”李庭兰小声嗫嚅着,“我也不知道表妹那么容易就会晕过去呀。”

    三人正吵吵闹闹着,远处传来了众人期待已久的辘辘车辙声。

    李庭兰也顾不上手疼,捧着两只手撒开脚丫子就径直朝马车的方向奔去,急的裴氏在身后骂她这么大个人了还和小时候一样是个不知轻重的小泼皮。

    “表哥!”

    陈载今脚才刚踏上了地,李庭兰就直直朝他扑来挂在了他身上。

    女孩仍旧是他熟悉的面庞,只不过记忆中的婴儿肥早已褪去,带上了几丝令他陌生的独属于少女的韵味,就连之前软软糯糯的嗓音,似乎也有了能勾人心魄的魔力。

    只不过,他们二人虽亲近,到底也已经长大了,男女之防还是要有的。

    陈载今小心地把人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眼角余光瞥见李庭兰裹成了粽子的双手,眼里闪过一丝心疼:“兰儿,你的手怎么回事。”

    在李庭兰眼里,她这个表哥哪哪都好,就是性子太端正了些,李庭兰幼时爱耍些小聪明,总会被陈载今念上个十天半个月,说她油嘴滑舌不老实。

    那是温润如玉的陈载今为数不多的黑脸时刻。

    要是被他知道自己还把一个病人给气晕过去了,那还了得?

    一想到这,李庭兰顿时心有戚戚焉,讪讪觑了一眼陈载今的神色,心里斟酌了一番,嘴上搪塞了几句:“没事儿,就是路上太闹腾了不小心摔了一跤。”

    李庭兰说完,颇显乖顺地把手背到了身后。

    陈载今见李庭兰不欲多说,便也不再多问,只再三同她确认:“痛吗?”

    李庭兰连番摇头表示一点都不痛之后,陈载今方携着李庭兰朝李二虎和裴氏走去。

    到了二人跟前,陈载今撩起衣袍便直直跪了下去:“怀古拜见姑父姑母。”

    五年未见的表侄子终于从战场归来,裴氏本就感慨良多,见到陈载今如此动作,更是直接红了眼眶,连忙伸手去扶陈载今:“好孩子,快起来。”

    此情此情让李二虎也多愁善感起来,忍不住抹了一把眼泪,哽咽着对陈载今嘘寒问暖了一番,众人方往府里走。

    天色渐黑,丫鬟们脚步细碎,忙着点亮檐上的四角廊灯。

    有小厮在前头打着灯笼将众人往琳琅阁引。

    琳琅阁是李二虎和裴氏的庭院,占地比府中其他几处阁院都大,平日里碰上什么重要的节日或聚会,大家伙都爱聚在这里头。

    不过照着李二虎的性子,这琳琅阁当初却也只是草草装饰了一番,院中用几块石头堆了座小假山,旁边再随意栽上些花草,实与“琳琅”二字没甚瓜葛。

    裴氏曾向李二虎抱怨院中景致单调,李二虎便自己雕刻了两只形不像神不似的小老虎放在了假山上,美其言曰“见虎如见人”,裴氏只赏他一个大白眼。

    为庆贺陈载今归来,裴氏早早便派人在琳琅阁里设了宴。

    一行人往里走,背后跟着随性的小厮丫鬟,倒颇有一种浩浩荡荡的意味。

    李庭兰放慢脚步,靠近了走在末尾的陈载今,垮着脸告诫陈载今下次再不能跪,否则她那哭包爹娘能泪洒护城河,陈载今含笑点头。

    裴氏自是注意到了自家女儿的小动静,行到一半又转头揪住了李庭兰,小声教训她不能再和以前一样整日里缠着陈载今,李庭兰只当听不懂打着哈哈。

    陈载今在背后看着只觉好笑,再抬眼瞧见李庭兰裹成粽子的手,又颇觉碍眼,忙抓过了黛眉细细盘问。

    “你是说,府上新来了一位表姑娘,就是她推了兰儿,兰儿才摔到了手?”

    黛眉再三点头。

    陈载今却只觉疑窦重重,黛眉口中的这位表姑娘,来得未免也太蹊跷了些。

    丫鬟们忙前忙后布菜,李庭兰从纱布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指,捏着兰花指以一种扭曲怪异的姿势努力干饭。

    席上众人谈笑晏晏,自陈载今去了西北,府上便好久没有过这么热闹的景象了。

    就连呆在一旁伺候的小丫头,门口候着的小厮,都一脸喜笑颜开。

    “听说府上新近来了一位表姑娘?”陈载今从盘里夹了一块锅包肉放到李庭兰碗中,状似无意开口问道。

    “嗯,是你姑姑的表姐的媳妇家的亲侄女,名唤夏挽秋,老家在江南。”李二虎今晚喝得有点上头,两颊潮红,咧着嘴朝陈载今直笑,“说起来你还从未见过她,她身子骨弱,现今还出不得丹心阁的大门,待会儿吃好你就顺路去看一下她吧。”

    陈载今的虹心阁就在丹心阁的对面,差不了几步路的距离。

    陈载今望了一眼外头的天色,有些犹疑:“现今天色尚晚,我此番前去好似不太合适,不若明日挑个时辰……”

    “没事儿,都是一家人,没那么些个忌讳。”裴氏说着,轻拍了拍陈载今的手,顺便剜了一眼嘴里塞满□□开口反驳的李庭兰。

    “表哥,你今晚真的要往丹心阁去啊?”

    从琳琅阁出来的李庭兰肚子有点撑,手里还拿着方才陈载今送给自己的及笄礼。

    是一块青金石,里头仔细镌刻了一个小小的“兰”字。

    青金石是西北的珍稀宝物,当地人称为瑟瑟。

    青金石色纯净无暇,与天空颜色无异,李庭兰爱不释手。

    “反正早晚都要见,怎么,兰儿觉得不妥?”

    “……也不是……”李庭兰皱了皱眉,思考着如何措辞。

    她心里有点担心罢了,只是担心什么却又说不上来,表妹那么标致一个人儿……

    “没事,反正早见晚见都是见。”陈载今轻轻摸了摸李庭兰的头,安慰道。

    丹心阁里万物寂静,不见一个多余的人影,守门的小厮去通报,陈载今撩了撩衣袍,推开了房门。

    陈载今正思索着如何开口让这位表姑娘以后莫要再伤了李庭兰,抬眼却只撞上了一双熟悉的桃花眸。

    十五年前,有一位十岁的少年郎,也有这样一双明媚的桃花眸。

    少年迎着西北大漠的风沙,志气昂扬地扬着手中的马鞭,说自己要成为整个大晋最强的将领。

    那时,少年的桃花眸如天空最亮的星星一般,充满生机而又志气昂扬。

    不似现在,沉静的宛若一潭死水。

    夜已深,一轮弯月如钩,孤寂地挂在早已乌黑的穹顶,偶有一两颗调皮的星星在云后眨眼。

    李二虎一身黑色常服,正坐在案前挥毫练字,裴氏提着衣袖在一旁替他研磨。

    “也不知道那两个孩子突然见到,是个什么光景。”

    裴氏抬头望向空中的弯月,语气带了丝怅然。

    “嘿,还能是什么光景,两个人抱头痛哭呗。”李二虎搞不懂女人的小心思,只吹了吹自己刚写好的大字,颇为赞赏地点了点头。

    “……你就不能正经点……”

    裴氏放下手中的墨,朝李二虎的背轻砸了一拳。

    李二虎假装疼地直哼哼:“那两个孩子也算是有缘了,未来怎么走是他们的事,你操心那么多作甚?好在我这老头子现在还能够护住阿樾,百年之后我也算是有脸到地底下去见知堂了。”

    裴氏闻言,轻叹了一口气,慢慢抚上了李二虎的手:“我就是有点担心,兰儿那孩子……”

    “左右她什么也不知道,日后她出嫁了,就算府中出了什么事,再与她无甚瓜葛了。”

    “可是……”裴氏有些担心,“兰儿那孩子看起来柔弱,内里却是个倔的……”

    “总会有办法的,夜深了,睡了吧。”李二虎安抚裴氏道,抬手灭了房间内的烛火。

    初夏夜半,小虫子在草丛里叫得欢快,整个相府湮没在黑暗中,只余丹心阁处的一点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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