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唐頑主 >第三百章 寂若長安
    “這都子時了,莫不是那劉英又派人來了吧”老總管的臉色一臉驚恐。

    李德裕聞言無力地說道:“聽這叩門聲便不會是劉英,去開門吧”

    老總管這才心下大定,邁着顫顫巍巍的腳步正欲向正門走去。

    李德裕擡頭看了看眼前那道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倒下的身影,不由輕嘆一聲,道:“我去吧”

    老總管聞言怔了證,望着李德裕同樣老態的腳步,笑道:“呵呵,郎君啊,你也不比老朽好上多少”

    “你這老貨,忒不識好歹”李德裕回頭罵道,臉色卻掛着久違了的笑。

    府門並不厚,也不重,但李德裕卻似乎費盡了力氣方纔緩緩打開。

    隨着木門輕啓,一張久違了的笑臉出現在李德裕面前。

    “文饒公”

    那少年一如半年前那般的燦爛,甚至就連臉上的笑都依舊不改如初。

    “李李湞”

    李德裕怔了一怔,似乎難以相信眼前所見。

    “小子李湞,拜見文饒公”

    李湞躬身而拜。

    “小子嚴恆,拜見文饒公”

    嚴恆依然。

    “你你是嚴武正家的大郎”

    李德裕笑着,一如半年前初見那般的笑。

    “是是二位少郎君來了”

    老總管認得這兩名少年。

    見如故人。

    李湞又將王紹懿向李德裕介紹之後,李德裕這才上下打量着李湞與嚴恆,笑問:

    “你們怎會到此”李德裕說着,伸出一雙蒼老的手將二人扶起。

    “特爲文饒公而來”李湞笑道。

    然而緊接着,李湞臉上的笑卻漸漸凝固。

    因爲他看到了李德裕的身後。

    因爲他什麼都沒看到。

    “劉英做的”李湞笑問,眼中含着淚。

    因爲他無法想象眼前這個爲大唐傾盡一生心血的老人,到頭來竟會淒涼至此。

    那個將大唐力挽於狂瀾的老人,

    不該至此

    “劉英這狗官”嚴恆咒罵着,雙拳緊攥。

    李德裕擺了擺手道:“世道如此,人心如此,怪不得他”

    “哼,什麼怪不得他,還不是因爲當年郎君任吏部尚書時將劉英革職了一年,才遭其如此報復”

    老總管插話道。

    “爲官而無爲,老夫要他何用若老夫今時在位,依然容不得他”李德裕冷聲說道。

    “莫要說這些事了,郎君還不請幾位進去說話”老總管催促着,而後邁着顫顫巍巍的腳步將大門關好。

    李德裕這才笑道:“外面風寒,還是進去說話吧”

    李湞與嚴恆一左一右,攙扶着李德裕緩步走回那個空無一物的客堂。

    客堂有客,卻無物。

    王紹懿四周打量一番之後,微微撇了撇嘴。

    “隨意坐吧我與乃父王茂遠在會昌三年劉稹叛亂時曾有過幾面之緣”李德裕指着地上的幾個蒲團,笑容略顯尷尬。

    李德裕緊接着笑道:“當時昭義節度使劉從諫薨亡,其侄劉稹擅領軍務,老夫見不得這些,遂讓茂遠,聯魏博、河中諸鎮討之,後劉稹被誅,茂遠親自傳其首級至長安,掐指算來至今已有三年,卻是最後一次見他了不知乃父可還安好”

    “家父一切安好,紹懿代家父多謝文饒公記掛,記得前些日子家父還向紹懿說起過文饒公,言語之中亦是欽佩讚譽之詞”

    王紹懿很會說話,聽得嚴恆在一旁連連撇嘴。

    窗子有些漏風,以至於一陣冷風襲來,屋內炭盆內的火苗更細弱了許多。

    “這”

    李湞指着居中的那個炭盆,指着那個尚且燃燒着半條案腿的火盆,面色冷若冰霜。

    “木炭呢”嚴恆問,“難不成那劉英連木炭都”

    話未說完,李德裕擺了擺手打斷了嚴恆的問話,“今日便該啓程了,要那些也沒什麼用”

    “周主事,我們又見面了”李德裕看了看周規,笑道。

    “文饒公的氣色不佳,還需多多保重纔是”周規微微一探身,叉手笑道。

    “呵呵,這把老骨頭暫時還死不了的只是不知這次,周主事又有何事”李德裕又問。

    周規聞言指了指身旁的李湞,笑道:“此次只是隨李司馬前來探望文饒公,並無旁的事”

    李德裕點了點頭,轉而又衝李湞笑道:“澤遠,在幽州的這些日子,不太安生吧”

    李湞稍稍沉默片刻,而後緩緩起身,衝李德裕微微躬身,道:“請恕小子無禮,容小子暫且告辭片刻”

    李德裕沒有說話。

    “嚴恆、周主事”李湞說着,轉身而出。

    嚴恆與周規再次向李德裕見禮之後緊隨其後,推門而出。

    老總管望着李湞等人的背陰,臉上泛着笑,道:“這兩個娃子仁義”

    “仁義”李德裕擡頭喃喃自語,“是好事,也是壞事啊”

    子時已過,夜色正深。

    洛陽城內賊風乍起,天寒霧重、

    一切寂若長安。

    百名神策騎兵奔馳在洛陽坊道之上,動靜很大,大到幾乎將洛陽城內所有正在巡夜的金吾衛都引了過來。

    而當他們看到神策軍獨有的那副甲冑之後,卻又各自離去。

    不聞不問,甚至連一名金吾衛裨將看到之後都只是揮了揮手自顧離去。

    神策軍,背後站着的是當今天子,誰又能怎樣

    誰又敢怎樣

    “那位將軍,還請留步”

    李湞叫住了那名正欲離去的裨將。

    裨將躬身行禮,神色有些緊張。

    “請問將軍,河南府牧陳英現在何處”李湞問,同時將手中的玉牌晃了晃。

    “陛下有口諭帶給陳府牧”李湞笑道。

    裨將聞言後指了指西北方向,道:“陳府在西北仁德坊”

    “將軍能否帶路”李湞又道。

    裨將點了點頭,有些忐忑,有些不安。

    德仁坊位於洛陽宮宮城之外,坊內具是東都官員的府邸,極好的位置。

    沒有那個坊正敢於將這些全副武裝的兵士關在門外,更何況對方還是神策禁軍。

    德仁坊不大,也不小,而陳府卻很大,幾乎佔去了坊間三分之一。

    砰砰砰

    與其說是叩門,似乎更像是砸門。

    “哪裏來的狗殺才,竟敢”

    府門開啓,幾名壯碩護衛捉刀而出,但那半句話卻再未說得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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