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
堅甲蝦殼被一刀剖開。
刀鋒繼續切入，落底，橫轉，划動，又轉，轉到切線處，刃面一轉，輕輕往外一挑，一塊肥美膏腴的便跳了出來，落在等候在旁的小碟子裏。
既然沒人願意照顧生意，王朋也只能轉而享受美食，把碟子端放到身前，就要先嚐爲快。
一隻小手伸過來，毫不客氣地把碟子端走，即將到嘴的美食，就這樣被劫掠了。
他不滿地轉頭，強盜動作比他要快，鮮美蝦肉已經入口。見他看來，很無辜地輕“哦”一聲，把屬於她的小碟子，“還”放給他。
她惡劣行徑多了，也不差這一次。
王朋嘆口氣，只得重新切了一塊蝦肉，這次護住了，沒給她強取豪奪的機會。
品嚐之後，味道的確不錯，至少不會讓他有“難喫”的感覺，作爲食物，這樣就夠了。就目前來說，他還真沒有更高的要求。
放下筷子，他偏頭感謝提供信息的哥們兒，“你說的不錯，味道真不錯……嗯，常喫？”
“喫過兩次……”問題來的突兀，先前他做的事情又讓人分神，鄭樹理下意識回了一句，但很快兜了回來，“有大戶請客，不喫白不喫。”
“交友廣闊，令人羨慕。”嘟囔中，王朋又喫口蝦肉，邊吞嚥邊問他，“不來點兒？”
“要的。”鄭樹理也學他樣子，拿了碟子去切肉。
他一動，大家紛紛動作起來。
龍蝦再大，面對十幾張嘴時，骨肉也顯得單薄，不消多久，就剩分散各處的零散蝦殼了。
根本不夠分。
就王朋他們三個只吃一口，便不再動，其他人都是意猶未盡的樣子，但也沒誰嚷嚷着再來一隻，好在還有別的菜，也都是以前沒有喫過的。
當各類魚蝦蟹成爲主要目標的時候，不太友好的氣氛給沖淡了一些。
“鮑魚也不錯，嚐嚐？”鄭樹理依然友好。
“嚐嚐。”聽人勸喫飽飯，王朋夾了一隻回來。
剛放到碟子裏，罪惡的小手再次出現，眨眼間，就把勞動成果偷走。
王朋不再保持沉默，“盆裏還有。”
“離我太遠。”安拾叄理由充分。
“桌盤是可以轉的。”王朋友情提醒。
“我懶。”安拾叄說的是那麼理所當然。
“懶死算了。”王朋放棄了。
“你捨得？”安拾叄一向很有自信，雖然這自信有時候來的比較莫名其妙。
“兩位感情真好。”再三被冷落的鄭樹理，在旁邊羨慕的說。
王朋轉過來看他，發現他眼神蠻真誠的，便拍了拍屁股底下的椅子，“要不……換換？”
“啊？”鄭樹理呆了呆，隨即搖頭，“不行、不可以、怎麼能夠……咳，換。”
看來是想取而代之。
“那就算了。”王朋看看他，問，“還有什麼可推薦的？”
“呃。”他沒多堅持一次，鄭樹理比較失望，也就沒那麼熱情了，“我們這裏的菜餚都很美味。”
“知道了。”王朋也開動起來，但這次學乖了，先幫旁邊那個喜歡不勞而獲的盛滿一碟，才準備自己的。
沒想過會有這樣的待遇，安拾叄含情脈脈地瞥他一眼，很自然地把兩人的碟子對調了，“這樣就不怕了。”
“小人之心。”王朋撇嘴，“飯菜又不是我做的。”
“但你會把不好喫的盛給我。”安拾叄很肯定，“你乾的出來。”
這是污衊！
能喫的就是好喫的。
王朋一直都是這麼認爲的，爲了證明，他大口吃了起來，喫一口看一眼她——你看，多好喫。
“幼稚。”安拾叄媚眼橫斜，做起示範，小口小口喫着東西，優雅而淑女。
自從飯局真正開始，他們兩個算是淡出衆人視線，既不熟悉，又沒大餐誘人，基本沒人再把注意力放他們身上。
就連目的似乎不那麼單純的鄭樹理，看他們兩個鬧了幾次後，也沒了興致……對什麼都沒了興致，喫東西都沒精打采。
就視線掃過那些埋頭大喫的傢伙時，眸中會有精光閃耀，隱有戾氣透出，只是收斂很快，幾乎沒人發覺。
就這樣一致到飯局結束。
說是聚會，從頭到尾都沒能熱鬧起來，除了開始說王朋那段，大多數人之後都沒怎麼開口，就幾個女孩子，偶爾會湊在一起，交頭接耳小聲嘀咕幾句，但美食當前，這樣的交談往往持續不了太久，嘴巴就被各種海味堵住。
到了最後，喫飽的人並不多，但菜不再上，誰也沒敢提議再添一些，反而一致在說喫飽喫好了。
接下來，就是算飯錢的時候。
既然聚餐，自然aa。但因到的都是情侶，所以均攤這種事，全落在男人頭上。
風俗似乎一向如此，沒那個男生提議反對，雖然他們大多都捏了鼻子。
其實不是沒人想表示異議，但那隻小腳又從桌下叉了過來，王朋也只能學他們捏着鼻子認了。
經過一番計算，減去說好的對摺，攤在每個男生頭上的數目並不是很大——一千大洋。
七個人七千。
數目一出來，有人鬆口氣，有人臉部變得扭曲陰沉。
周發白比他們都好一些，只是臉色真的發白了，求助地向王朋看過去。
他怎麼也沒想到，打了八折，攤在這麼多人頭上，還能有這麼多錢。他手頭上只剩八百多，真是尷尬的數字。
在場他能求助的，也只有王朋了，跟女友……別說他了，就是其它男人也沒幾個能張開嘴的。
收到他發來的求助信號，王朋笑笑，起身把錢轉給組織者，跟大家說，“那我們就先走了。”
鄭樹理起身送他，“有機會再見。”
“有機會見。”王朋微笑着迴應，轉身離開。
安拾叄根本不用他管，小尾巴一樣跟上來。
看他們相伴離開，周發白有點傻眼，生死存亡之際，怎麼不說拉兄弟一把？
以後還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看他兩眼發直，女友高欣欣壓低聲音問，“怎麼？錢不夠？”
女友話裏有不滿，更多是對可能丟人的擔憂，他能理解，可他兜裏的錢理解不了，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說，又能說什麼。
高欣欣見他不說話，大概就明白怎麼回事了，臉色變得相當的難看，“差多少？快點說，我轉給你。”
“不、不用，我有。”周發白硬着頭皮拿出手機，只希望自己記錯了數額，餘額其實還有上千塊，一千零一塊就行。
多一分都行！
結果手機拿出來，最醒目的提示竟然是一條轉賬記錄，金額兩千整，轉賬人——王朋。
鬆口氣的同時，有一件事讓他分外心驚——轉賬時間差不多是他們剛剛到這裏的時候。
他到底怎麼想的啊！
看他又愣在那裏，高欣欣忍不住又問，“你確定你有？”
“當然！”
兜裏有錢腰桿硬，周發白起身過去付款，昂首闊步，要有根尾巴，能翹天上去。
但這並不代表他心裏的疑惑解除了。
王朋到底什麼變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