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奈何人生終寂寥 >第七章 塵緣
    “姑娘,姑娘醒醒。”

    耳邊傳來陣陣呼聲,姚宛奴緩緩睜開眼睛。此時天已然黑了。也看不出時辰。

    一個濃妝豔抹的女人搖晃着姚宛奴的肩膀,神色關切。

    再無知的姑娘恐怕也知道面前的女人做的什麼營生。姚宛奴防備的縮成一團,抱住了自己的腿,眼神冷冷的盯着這個女人。

    女人嘆了口氣,終是什麼都沒說,將頭上的銀釵拔下來放到姚宛奴的面前。

    “銀子的不顯眼,不招禍事。媽媽不讓我留銀兩,你將這釵當了吧。”

    說罷便款款地走了。

    姚宛奴內心錯愕,對於剛纔自己的想法而感到愧疚。

    她拾起地上的銀釵,將它放在懷裏,豆大的眼淚又滾滾地砸到了地面上。

    不能哭。她告訴自己,她再沒有家了,她要好好的活下去。

    方纔陌生女人的關懷,讓她無比思念季氏,她強撐着忍住了眼淚。

    “孃親……”下意識出口的聲音,她自己卻沒聽見半分。

    愣了一會兒,她終於下定了決心,向城門而去。

    天下之大,何處都不是我家,那我便以自己爲家。

    行至城門口,她發現兵馬司的人好像在拿着畫像與出城的女孩子做比對。她迅速反應過來,在守城士兵看到她之前,閃到了街邊的小巷裏。

    沒想到京城的守衛這麼森嚴,雖然士兵都很守禮法不與女孩子有接觸,但審查盤問的非常細緻。

    腦中靈光一閃,姚宛奴從一邊的牆上蹭髒了雙手,胡亂地在臉上塗抹一通,又在街邊已經收起來的攤位上扯了塊不怎麼幹淨的罩布撕開,蒙在了臉上。

    想了想這還不夠,她一狠心咬破了指尖,擠了數滴鮮血在布上,方纔蒙着向城外跌跌撞撞的走去。

    守城的士兵看到一個臉色青灰,時不時咳嗽的姑娘向這邊而來,下意識的覺得她大概是肺癆。慌忙閃到一邊,卻不忘用長槍攔她一下。

    “姑娘你因何事出城?”

    “妹妹今日託夢說墳頭草遮了她的眼,我去瞧瞧。”姚宛奴一臉的悲慼,“她生前我沒錢給她買藥,生生拖死了她呀!”

    說罷便哭了起來,還不忘咳嗽幾聲。

    士兵看她捂着嘴的布透出絲絲紅色,面上有些驚恐。

    “你妹妹何時因何病死的,埋在哪?”

    “小妹月前發燒燒死的,別人都說是肺癆,屍身燒了,亂葬崗我找了棵樹,將她的衣服埋了。”

    嗚咽的聲音傳入士兵耳中如索命的繩子。他慌忙擺了擺手讓姚宛奴快快出城。還不忘了跟身旁的其他人說看到她回來,萬萬不要再放她進城了。

    走了很遠很遠,姚宛奴才敢回頭,望了望那高高的城牆。火把在黑夜裏十分耀眼。從前不覺得這座城這麼美,如今怕是已經在思鄉了吧。

    “呵,我哪有鄉可思。”

    自嘲地笑了笑,她的眼神漸漸冰冷,終於義無反顧的踏上了不知通向哪裏的官道大路。

    夜空遙遙,無邊無際的黑暗。

    “最近……還真是總能看到黎明的陽光呢……”姚宛奴此刻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走到了哪,“就像小時候一樣……”

    呢喃聲消失,她也筋疲力竭的倒在了靠山的管道中央。

    不知過了多久,山上探出一個人來。他低頭看了看官道上的姚宛奴,想了想,便悄悄地摸了過來,從陡峭的石壁上拽着繩索滑到地面。

    很明顯繩索只是爲了防止意外,這個人的輕功如神仙遊行雲間般飄逸。

    他折了根樹枝,將尖端掰斷,才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姚宛奴。

    可地上的人動也不動。

    “不會吧?死了?”江若俯下身來仔細觀察,地上的姑娘嘴脣已經開裂,面色慘白,衣衫髒亂。可是小臉不可掩飾的精緻動人。

    江若覺得看她更像是被拐賣到青樓又逃出來的人,不像自己尋找的目標,四下看了看,世俗之事少沾染爲妙,省得師父又要罵了。

    轉身便要離去,可感覺身後一緊,回頭看發現自己白色的衣袍被一隻髒兮兮的手攥住了。

    彷彿被點燃了尾巴,江若瞬間就炸了。

    “你你你你你!”他原地團團轉,一點也沒辦法接受自己下山都沒蹭髒的衣袍就這樣被一個姑娘拿下了。

    “氣死我了,看我不收拾你的。”給了自己一個誠懇的理由,江若心安理得地扛起姚宛奴,拽着繩子,踏着崖壁,幾個掠身就飛上了崖頂。

    於是拿着皮鞭站在清心廬門口準備收拾調皮徒弟的藥仙凌江,因爲救人心切,完全忘記了自己是等着揍徒弟的。

    凌江看見江若扛着一個姑娘匆匆而來,手中的皮鞭往懷中一揣,二話不說接過姑娘就跑回了自己的藥廬。

    江若肩上一輕,只見一陣風吹過。他瞬間就無語了。

    “師父!這姑娘受傷了!你輕點!”

    又見一陣風吹過。江若在風中凌亂,趴到了地上,屁股上還多了一隻鞋印。

    藥廬內,凌江爲姚宛奴細細把脈,不多時便沉思起來。

    小丫頭人不大,受得苦倒挺多。也不知這體內的毒究竟是什麼。

    正思量着,門口江若哀哀叫着就進來了:“師父,你這一腳也太狠了吧。”

    凌江睨了他一眼,道:“說沒說過少往山下跑,一下山就撿了個麻煩。”

    “啥?我是看陣法有異動纔下去的呀。”江若一陣心虛,其實他又偷偷算卦來着,“這丫頭能是什麼麻煩呀。”

    “你算出了什麼,自己心裏不清楚?”凌江的語氣已經隱隱透着怒火了。

    江若瞬間就蔫了,吹着口哨假裝“與我無關”,屁股也不疼了,十分利索的就轉身出去了。

    這邊凌江慢吞吞地給姚宛奴喂水,看着動作生澀,卻莫名的輕柔,彷彿她是一個易碎的娃娃。

    姚宛奴感覺嘴脣有些疼痛,但是她缺水缺的狠了,只覺得慢慢喝特別難受。

    掙扎着睜眼,卻對上一張幾近透明的面龐。

    小姑娘瞬間嚇到了,以爲是自己已經不在人間,所以有鬼來勾魂了。

    “哭什麼!”凌江一陣氣惱,自己就這麼可怕嗎?

    姚宛奴哭的更兇了,眼淚卻沒有幾滴,看來也是流不出眼淚了。

    江若聽見聲音又匆匆推門而入:“怎麼了怎麼了!”

    姚宛奴看到江若是正常人的模樣,彷彿找到了救星一般衝他喊道:“救命!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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