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不死鳥的傳說之一宿命 >101 壽昌
    正月十六以後的外朝與宮廷,都充滿了各種猜測與各種的竊竊私語。明堂的大火引發的謠言在私底下流傳着。一種當然認爲是對牝雞司晨的天報,另外一種都把縱火的真兇指向薛懷義。對於薛懷義一再二二再三地冒犯女皇陛下,而女皇陛下始終採取不理不睬亦不處置的態度,所有的人都迷惑不解。

    於是有人說,女皇陛下歷經太宗、高宗與薛懷義三個男人,與薛懷義於男女私情上比太宗皇帝時間還久,對他是有一定情分的,只怕他再怎麼過分,再怎麼胡作非爲也不會處罰他。也有人說,這一次薛懷義恐怕摸到了女皇陛下的逆鱗,在劫難逃了。

    可是不管怎麼說,公主在宮中陪了女皇陛下三日,三日後她出宮回家,宮裏宮外再無動靜。

    應天門內的廢墟被竹篾圍了起來。清理工作有條不紊地進行中。西苑令杜宣上表要求在西苑廣種藥草,並就預算與收益制定了詳細的計劃。同時他還要求將應天門廢墟的垃圾運至西苑做肥料,等開春配合藥草的種植。

    女皇陛下在一堆彈劾武氏兄弟,彈劾來俊臣以及薛懷義的表章中看到這麼一篇有建設性的“可行性報告”,十分愉悅,立刻照準並給予賞賜,稱其爲“其位雖微,卻兢兢業業盡忠職守,在其位某其政爲朝廷分憂”。

    因爲我參與了這個計劃,女皇陛下跟我們各官升半品,我成爲正七品供奉,杜宣則被升爲從五品。

    我的升遷完全在意料之外。宮裏立刻被賀喜的人塞滿了。悠蘭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一時間賞錢短少,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正急着,一個女皇陛下宮裏的小內官拿了碩大的一個粗麻布袋子過來,對着接待他的春雨說:“這是武侍衛託在下給何大夫送來的,只怕何大夫要急用。”

    春雨一聲“佛祖”,差點抱住小內官喜極而泣。她接過袋子從裏面抓了一小把塞給那個小內官說:“辛苦辛苦,小哥也沾沾喜氣。”接着跑進內殿使人將悠蘭叫進去,將一袋子銅錢給她。

    那一晚等客人都走了之後,春雨與悠蘭兩個,像唱雙簧一樣在我左右,左一個阿忠侍衛,右一個阿忠哥哥地對着我調侃。

    這個說:“哎喲,這個哥哥真心體貼,連賞錢都替妹妹提前想到了!換成壽春王殿下,能想得這麼周全嗎?”

    那個迴應:“你說什麼呢?如果咱們的何大夫能稱爲壽春王妃,還要這一袋子銅錢嗎?府上的銅錢恐怕是一缸一缸的!”

    這個又說:“切,那能一樣嗎?庫房裏的銅錢再多,手頭上沒有東西打賞也不成呀!沒的守着一缸一缸的銅錢讓人罵小氣鬼。”

    那個拖着長腔道:“也是,一個男人不在於有多少錢,在於有錢的時候想不想到你,有一百文又願意給你花幾文!”

    我跳起來去捉春雨。我已經摸清路數,同時不能追打兩個敵人,只能一次集中火力攻一個。

    春雨笑着跳開,拉開殿門跑了出去。

    轉眼二月,宮中內學堂早就開學。女皇陛下旨令皇嗣殿下的壽昌郡主、荊山郡主與淮陽郡主入內學堂讀書。爲了讀書方便,令這三姐妹也居於宮中,每十日休沐之際可回皇嗣府省親。

    私下無人時,悠蘭笑道:“女大十八變。定然是除夕家宴以及蹴鞠賽事上陛下見到幾個年長的郡主出落得如花似玉,溫柔可人,頓生愛孫之心,招她們入宮讀書伴駕。”

    同爲郡主,這三位來自皇嗣府的郡主比任何宮中其他郡主更名正言順,可是皇嗣殿下家教甚好,幾位郡主謙恭有禮,溫文端莊,無論待惜福郡主還是待西門雀與我,都一樣和藹,笑語嫣然。甚至對春雨也一口一個春雨姐姐,把春雨嚇得連連後退,十分惶恐:“三位殿下不要這麼叫奴婢,奴婢實在惶恐!”

    因爲她們是壽春王與臨淄王的親妹,惜福郡主待她們也十分友好,第一天課後就請她們連同我和西門雀同去她的宮中玩耍。以後隔三岔五便在小校場騎馬,去我宮裏看暖棚裏的草藥,甚至請了旨去上陽宮看洛水。女皇陛下欣慰地道:“好,好。女孩子們這麼和睦,是好事,朕豈有不允之理?惜福你年長,要多關照妹妹們,阿草,你雖年小卻比她們這些貴女更懂事,通人情,她們若有行爲逾規,你要及時柬勸,不可因爲她們身份品級都高於你而不敢說。”

    惜福撒嬌道:“皇姑祖母真是嘮叨!”她知道在一些細微家事上陛下極喜小女孩撒嬌,時不時有意爲之,卻十分知道在合適的時機、合適的場合以及合適的時間。

    我連忙行禮道:“各位郡主貴女都賢淑端方,阿草自愧不如。”

    西門雀向我射來憎恨鄙夷的目光。憎恨是因爲女皇陛下只叮囑我和惜福郡主照拂三位新入宮的郡主,鄙夷是覺得我的自謙虛情假意,並非出自真心。

    壽昌郡主是壽春王的同母妹,皇嗣長女兼嫡女,血統高貴,儀態端莊,對妹妹們極爲友愛,頗有皇嗣殿下與壽春王殿下之風。在上陽宮,重遊麗春殿時,她笑道:“這麗春殿白天與晚上是那麼不同。”

    荊山郡主年紀略小,卻要活潑得多:“這大殿看上去並不是很大,卻能在除夕之夜容下那麼多人!”

    淮陽郡主年紀更小,性子比較羞澀,只是東張西望,輕易不發表意見。

    我們特地去走那聞名宮內外的沿河長廊。這個長廊一邊向洛水敞開視野,另一邊去遠遠地有片竹林,竹林的外邊,間或地種着梅花。因爲洛水兩岸風大氣溫稍低,上陽宮的梅花開得比五王府內的梅花遲,此時正怒放着,紅白相間,襯着綠色的竹林,煞是好看。

    荊山郡主指指點點地說:“大姊,這梅花真好看,好想折一枝回去插瓶!”

    壽昌郡主道:“我們又沒帶瓶,又無拿剪,空手摺梅,力氣小了折不下來,力氣大了抖落花瓣,多剎風景!且等日後帶了剪刀過來再說。”

    荊山郡主撅着嘴說:“我就知道,但凡我要做什麼事,你總能找出理由反對!今天不折,我們何時才能來上陽宮?莫非等花兒都謝時來折這光禿禿的樹枝麼?”

    西門雀在旁邊撇嘴道:“這個容易!這位何大夫如今三天兩頭往西苑跑,那西苑令最會拍她馬屁。你拍好何大夫的馬屁,讓她幫你討,哪怕把整株梅花樹都砍了,樹枝給你插瓶,樹幹給你當柴燒都是容易的。”

    她說得陰陽怪氣,,三位李氏郡主對她不甚熟悉,不解其意,惜福郡主卻皺了皺眉道:“又何必那麼費事?西苑梅花雖好,可是從那邊以馬車運過來難免顛簸,倒沒得把花瓣都顛散了。御花園的瑤光殿那一片有幾株梅花樹長得十分肥大,其花紅若雲霞,粉若桃花,黃如石蠟,十分好看。等明後日帶了剪刀花瓶去那裏剪豈不兩全其美?那裏九州池裏水都是現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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