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不死鳥的傳說之一宿命 >152 剖白(上)
    雙兒拍着手笑道:“聽說這次宮裏的端午節由郡主們主持,用大澡盆子做龍舟,很多公子掉進水裏了,只有殿下您算是劃到湖心,奪了個彩頭,可是也不是?”她看着臨淄王殿下的眼神除了崇拜和敬慕,我再也看不到別的什麼。

    我咳了一聲,意味深長地說道:“殿下確實與衆不同,讓人另眼相看哪。”

    臨淄王殿下看我一眼,神色自若地接着雙兒的話說:“也沒什麼,只因我們五王府後園的池子太小了些,撐不開船,我與大郎每日在裏面划着澡盆子採蓮蓬。划着划着就習慣了,所以比大家劃得好些!”

    “噗——”王仁皎大人一口茶噴了出來。

    王夫人也握着自己的嘴拼命忍笑,忍得有些腸扭筋。

    雙兒則大笑出聲:“哈哈哈哈!”前仰後合。

    王夫人忍着腸痛,瞪了雙兒一眼,雙兒立刻閉嘴做淑女狀。王夫人起身道:“天也不早了,何大夫第一次回自己家,自然有許多東西要收拾,我們還是告辭吧。等何大夫下次出宮,務必差個人知會一聲,還請何大夫賞光到府上小聚。我們貧家小舍雖然簡陋,可待客倒是真心實意的。”

    雙兒扭着腰說道:“娘你有事你回去,我留下來幫何大夫乾乾活不好麼?等下讓爹爹來接我好了!”

    王夫人呵斥道:“你幫何大夫幹活?你給何大夫添亂吧!快跟娘回家啦!”

    我連忙起身相送,笑道:“我給夫人開的藥,倒配上一副藥飲效果更好不過,只是現在來不及,要今兒晚上費些功夫才能做好,不如雙兒姑娘明日過來替夫人取了去吧。”

    王大人在旁邊亦說:“你看何大夫小小年紀就有這般成就,雙兒與何大夫相得,倒不妨讓她們多結交結交,雙兒哪怕學會何大夫萬分之一的本事,也夠用了。”

    王夫人這才說:“也罷。”她轉頭對雙兒說,“快跟爲娘回家,明日便還讓你來,若今日只管胡鬧,明日便待在家裏做針線罷!”

    雙兒趕緊起身說道:“我隨娘回去。”

    臨淄王在旁邊像觀劇一般,看到此處,似乎遇到笑點,微笑了起來。

    王大人也起身告辭:“那在下護送夫人雙兒回家,殿下,何大夫,在下,告辭了。”

    臨淄王給他一個會心的點頭。我起身相送到二門,他們一家再三要我留步,我便呼喚悠蘭代送到門外。

    回到廳裏,臨淄王猶自嘎嘎地笑:“看王大人平日對雙兒二十四孝的樣子,沒想到雙兒對母親這般懼怕,真真出人意料——王夫人可是個不好相與的婦人。”

    我冷笑:“任何一個母親眼看一個男人要勾引自己未出閣的女兒,都不會做慈眉善目的綿羊,任人宰割,污了自己女兒的名聲!”

    臨淄王一口茶水噎在喉嚨裏,差點嗆死。他大聲地咳出來。“你說誰?你說什麼?”他放下茶杯,問我道。

    我再斟茶,悠然地喝一口。我知道他來幹什麼,他不說

    ,我便裝作不知道。他見我只喝茶不說話,只得嘆道:“我還沒見過比你更沒良心的女子了,怪不得聖人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我笑一笑說:“阿草在獄中時,蒙殿下多多關照,阿草感激不盡。可是,殿下派來關照阿草的是雙兒姑娘,阿草住在宮中,對阿草多有關照的是惜福郡主,這些人說起來都對阿草恩重如山,如今這幾個關照阿草的人事成鼎足,可叫阿草左右爲難啊。”

    臨淄王擡起下巴,饒有興趣地看着我。

    我接着說道:“阿草做事一向不昧良心,這是其一;其二,殿下出來原是擔着風險的,又何必將無端之禍,殃及他人?阿草知道殿下是英雄豪傑,暢意情仇,可是我們身邊的大部分人沒有高貴的出身,沒有優秀的血統,沒有天生的富貴,要辛苦勞碌纔有食物果腹,纔有衣服御寒,活得十分辛苦,殿下又何必讓我們這些螻蟻般的人,活得辛苦之外又要提心吊膽?殿下也許不惜命,可是我們螻蟻的命也是命。”

    臨淄王收斂了笑容。也許在他的世界裏,奴婢的生命是主人的,臣子們無條件爲主子付出忠誠付出一切,萬事理所當然,就像太陽從東邊出來,從西邊落下一樣。他從來沒想到過他的隨意與任性也許給人帶來沒頂之災,而這沒頂之災,並不是這些人該得的,也不是這些人心甘情願的。

    我接着說:“殿下,我看得出,您是喜歡雙兒的,我也知道,您也是喜歡惜福郡主的。我也知道,你們這些皇孫們除了正妃,還是可以納側妃,除了側妃還可以有許多庶妃。可是,無論惜福郡主還是雙兒,都還是少女情懷,若殿下不知道自己究竟喜歡哪一個,不要最後兩個都傷了纔好。”

    臨淄王面子上訕訕地,解嘲地一笑,問我:“怪道那時你拒絕了我家大郎的求婚之意,原來你不僅僅是要做正妃,還要做大郎的唯一女人。可憐我家大郎,先是要退一步求你做正妃,如今大約也會再退一步發誓一生一世一雙人了。”

    我正色道:“阿草此生確實但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卻是不敢高攀宗室皇孫。阿草知道自己的身份。”

    臨淄王笑道:“身份?阿草,實不相瞞,也許你剛進宮那會兒,本王確實輕視於你,可是這許多時日下來,本王倒覺得,一個人的出身真心不算什麼,你的品性,你的才華,確實當得起大郎。你莫以爲本王跟武崇訓一樣,也是個花花公子不肯承擔的。本王以前喜歡惜福,現在也喜歡惜福,將來也不會變,還是會喜歡惜福。本王對惜福,既不會輕慢也不會辜負!”

    我擡眼看他,並不言語。有時候沉靜的目光,比喋喋不休的言語更能讓人產生壓力。臨淄王顯然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壓力。他尷尬地笑笑,又問:“是不是宮裏有什麼謠言傳到她耳朵裏,所以端午節她見了我,眼皮都不擡一擡?”

    我復又垂下眼簾,不說話。

    他自言自語:“怪不得!”又恨又惱,“誰這樣多嘴多舌?”

    我平靜地說:“殿下總該明白,您便是飛蟲般渺小輕便,也有被人發現的一天。您是皇孫,陛下愛您,也許只打你幾板子作爲懲戒,可是您身邊的臣子,跟您來往的那些無辜的臣子,便要遭受無妄之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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