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不死鳥的傳說之一宿命 >186 挑撥(下)
    豆盧氏道:“我們雙兒行爲跳脫,也是大家閨秀。以後夫人經常帶着雙兒來陪本宮說說話,莫要嫌棄本宮囉嗦。”

    王夫人喜出望外:“啊喲,娘娘這麼說,讓臣妾如何擔當得起!折煞臣妾了!”

    豆盧氏微笑。

    坡上風和日麗,坡下卻有波漪漣漣。一輪擊鼓傳花暫止,大家起身洗手的洗手,更衣的更衣,或者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竊竊私語。

    雙兒跑到臨淄王殿下身邊拿了鼓槌敲了兩下,叫住轉身要秋的臨淄王道:“殿下剛纔鼓擊得真好!”說着試探着敲了兩下。

    惜福郡主看了,也走過去接口道:“可不是。殿下這鼓聲還真有些像戰鼓呢。”她的聲音也沒有什麼語調,卻讓臨淄王的額頭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

    西門雀本來就遠遠地看着,此時卻忽然上前對着雙兒說:“雙兒姑娘,我倒想起來了,我是見過你的。我記得那時我的車子駛過洛水邊,看見你跟臨淄王殿下在一起——”

    一席話說得惜福郡主、雙兒及臨淄王都變了顏色。三個人變顏色的原因各不相同。雙兒因爲知道臨淄王有禁令在身,非詔不得出五王府,被人看見與臨淄王交接,那是欺君之罪忤逆之罪,真的被追究起來,後果不堪設想。

    臨淄王冷眼看着西門雀,嘴巴緊抿着,深遂的眼睛透出冷冽的寒光。他忽然笑了一笑,說道:“阿雀,你眼花了吧,莫非把阿訓看成了我?是不是相思太苦?”

    西門雀的臉刷一下子紅成煮熟的蝦,嘴裏結結巴巴地說:“你,你——”

    臨淄王眼睛裏帶笑,那笑意森森,格外讓人齒冷:“我什麼?說來你也算我表妹,我也聽到些風聲在耳朵裏。站在你的立場,我真心勸你一句——但凡有些自尊的女孩子,若那浪蕩子負了心,你便該離得遠一點,死皮賴臉地硬往上貼會壞了自己的名聲——”

    西門雀嘴脣哆嗦着,眼睛裏已經蘊含了水霧:“你,你說什麼?你欺侮人!”

    臨淄王冷笑道:“我聽說的故事多啦,要是講的話,三天三夜也說不完。這後宮裏誰不知道你阿雀頂頂厲害,你不欺侮別人就罷了,誰敢欺負你呢?”說完,灼灼的目光逼視着西門雀。

    西門雀一跺腳,跑開了,正撞上往這邊走的壽昌郡主。壽昌郡主詫異地問:“阿雀,怎麼了?大喜的日子誰得罪你了?”

    西門雀理也不裏她,一溜煙跑下坡去。

    惜福郡主看着雙兒與臨淄王,臉色陰晴不定;她在看看西門雀,臉上顯出優柔的神色——畢竟這一行人中只得她是天使,又被公主殿下叮囑要管好這批人,身負職責。

    我擡頭看她,目光與她相對。也許在宮裏相處的歲月足夠長,長得讓我們有了默契。我衝她點點頭,向西門雀的方向做了一個示意——意思是交給我吧,我去勸她。

    我在人羣中找到壽春王殿下,輕扯他衣袖,讓他跟我走。他臉上一喜,便隨着我走下坡,不料卻聽我輕聲地將早上公主之託說與他聽。

    “下官人微言輕,西門姑娘不一定聽,還望殿下

    幫着解勸一二。”我輕聲說道。

    他面色一窒,隨即點頭,隨我去找西門雀。西門雀卻在那邊大呼小叫找她的侍女,說要回宮。

    這次我們來東宮,一人只准帶一個侍女。因爲春雨性子衝動而東宮又是是非之地,所以我把她留着看家,帶的是悠蘭。

    我在不遠處站定,轉頭對他說:“你在這裏不要讓她看見。我先過去說兩句,我走開後,你裝作不知情的偶遇,勸她兩句。”

    壽春王點頭說:“好。”躲在草叢後。

    我走上前試着解勸:“西門姑娘還望慎重!臨行前公主特地叮囑,要大家喫好玩好不得滋事。陛下命後宮的女孩子過來給娘娘慶生,也是重視東宮的意思,姑娘這樣不管不顧,不給娘娘面子,傳到御前,也許有違聖意。”

    西門雀直接給我一個鄙視:“你是什麼東西,也敢來管我?”

    我不帶感情色彩,不亢也不卑地繼續管自說下去:“姑娘的禁足令剛剛解除不久,若再一次觸怒陛下,是什麼後果,不必下官提醒吧。各位姑娘正在議親,之後便會有封號,姑娘這封號還想不想要,自己不妨冷靜想一想。”我只管說完我的話,深施一禮,不等她再罵我,轉身走開。

    我與她的恩怨,此生不會解開。我爲她好,她不會承我的情,反而會因着這些實話更恨我,甚至恨我入骨。但是我此番爲她好,也不是爲她,其實是爲了東宮的安寧,爲了臨淄王殿下的安全,爲了惜福郡主的一腔希望,爲了除西門雀以外的所有的人。

    他們都是好人,不該因此被連累,被陷入泥沼。

    在西門雀發作之前,或者是西門雀這一次沒有發作,而是真的被我的話震懾了,壽春王假裝到處尋她尋到這裏,柔聲地解勸。他說:“阿雀,這是怎麼回事?不是好好地說着話,你怎麼生氣了?三郎又惹你了?這個人的臭脾氣,你還不知道麼?”

    他是個君子,始終是個溫潤如玉的君子。他是東宮長子,在他父親做皇帝的時候,他甚至被立爲太子而不久又被拉下來。他的父親從相王直接變成皇帝,從皇帝變成一個莫名其妙的“皇嗣”,這樣一個史無前例的稱呼。我相信,如果有可能,他寧願自己不是長子,更不是嫡長子。

    擔子太重他不想擔可又不得不擔。他自己的生命也許不要緊,但是他父親的生命,他弟弟的生命,整個東宮他的親人們的生命,都讓他必須擔。

    我放下,走開,他那如玉的聲音越來越遠。我擡頭看半坡上的郡主縣主們,她們又一團和氣地再說說笑笑。我還看見王夫人招手把雙兒招到豆盧氏身邊跟她要着什麼,雙兒自袖中拿出那塊給我們看過的絹子,恭恭敬敬地奉給豆盧氏。豆盧氏看了,滿臉都是笑意,不住地誇獎着。

    但是那一羣人中,似乎臨淄王和惜福郡主不在其中。

    我忽然感到無聊。我避開那羣人,沿着另一條小路走開去,漸漸遠離人羣,走到一塊大山石後坐下,看着池塘裏的蘆葦迎風搖曳。

    風吹過處,蘆葦沙沙作響。

    蘆葦另一邊,我聽到了一男一女的爭吵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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