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落水琥珀 >第九十二章 難得溫存付
    風遲從終離岸的書房出來後,隨後就轉了幾個樓閣角宇來到了浠蕪所在的雪月閣,從柔素素進院開始便一直注視着浠蕪的動向,發現無異動,就斜躺在樹叉上冥想養神,思緒還在浠蕪所在的方向。

    浠蕪藉着明亮的月光開始伏案執筆書寫下自己的理念。

    天下五國因水而分、因域而異,除去各地的口音、說法有所區別外,文字尚未統一,根據可流通普遍認知的文字大概只有兩百餘種,而前先禮官給她看的沭罘禮策中的文字都是常用詞彙,即使是不認識的也用陵落的字體標註過,她教給童兒的字不多,那丫頭學得快,也能照着她所講教作爲參照來進行解釋和翻譯,然後講給自己聽。

    她是看過那個禮策的,的確也是不多的,兩面一尺寬長度的禮札,字數不多,但大多都需要靠字體對照翻譯才能讀通看懂,想來童兒熬了三日纔將禮策讀完並無道理。

    思下想來,若要給各國商客留下好印象,是必須得制訂出一個可供直接翻譯和閱讀的書籍出來,很多前來的達官貴人都是不會沭罘語言的,口頭說的倒是相差無多,只是一落筆他們的字就沒多少能得懂了,還需翻譯官員一個一個逐一翻譯註解,把翻譯過來的文書再次轉達給他們。

    自是這樣是避免了誤會與麻煩,卻相當費時費力,有時延誤的時間或許事情就發生了變故,說到底還是繁複離不開麻煩二字,她得先列個提綱,把詳細的計劃與規劃方針打下草稿拿與澈沉一同商量。

    心裏想着他,手下就有了力氣,用右手不行就用左手寫,寫慢點也是寫得成字的。

    浠蕪對自己的要求格外高,其他的都能讓人望塵莫及,只是這文書筆墨,當時在太學院裏,她總是特別傾羨他們字寫得好的皇權貴子,子期的字清雅素致、渾勁有力,不管怎地都是撇不開讚許與好看的,而自己僅只做得到橫平豎直,權權都是個不好看的,索性就用左手學了一遍,沒想今日還排上了用場。

    兩人不在一處院落,一人東頭一人西面,迎月面光,初聽蟬鳴,已是暮春了,月冷銀輝傾瀉下的華光,讓雪月閣裏那些栽植的些許不知名頭的雜花草卉悄然藏匿起瓣蕊兒,觸頭和片片嫩黃色的花瓣在緩緩而過的涼風中搖曳垂頭,好不喜憐。

    早知她喜侍弄花麼栽種的可真不少呢,她偶爾擡頭舒緩捶打下頭頸兩側,發現其實院落裏大多都種着的是花,而非樹木草藜。

    “當真爲了迎我來,費了不少心力,是否是我要求太多了呢”

    和浠蕪同樣無眠的還有終離岸,他也是伏案寫了好長時間,室內金猊獸爐子裏的薰香燒盡又復燃,不知幾個輪迴,他真的覺得有些累了,主要是前日陪了浠蕪一夜,自己也是整整從晚夜睡到天明,因此休息得很好,還得多謝她呢到底。

    看了一眼批改得差不多的奏摺,當然是文官復抄朝臣的再拿過來的,他喜歡在這種寂靜的夜晚欣賞月色,在他的世界,或已不存在困與難過、光和快樂了。

    他現所之得到,皆經歷過難以言喻後的事之後才成就如今的自己。

    去看看她吧,他內心的思維這般催促自己,支配着自己的肢體活動,他也不知自己爲何鬼使神差地來到了浠蕪的雪月閣。

    雪月閣是按照陵落國規格所建,據說在許多年還未有這門親事就開始建起,幾近乎是在終離岸授封澈王入住澈王府時建好,他當時問父皇,爲何要多花重金在王府建造陵落樣式的建築,父皇笑而不語,只道,“陵落和沭罘本就是一家,建築在從前,可都是一樣。”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這丫頭,不讓人守着,竟也不鎖門。

    他推門而入,由於他一眼看向的地方是牀,發現牀榻還是新婚時所佈置的樣子,沒有動過分毫。

    那浠蕪在哪難道

    眉頭緊蹙,轉頭而看向梳妝檯,發現了那個披着狐裘酣睡的小人兒,眉宇舒展又皺起,由於梳妝檯靠近窗戶,而牀榻相比之下在遠處,正對着主門,因此纔沒第一時間發現。

    蠟燭早已燃盡,連靠近窗櫺框前燭臺盞上的紅蠟也被風吹滅,藉着已微弱的月光還能看見她的臉,銀色蟾光下,清晰可見的是她垂眸側臉,沒有妝點與修飾,一縷青絲柔順垂落在臂彎裏,成爲最好的裝飾。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大抵如此一般。

    她從回來後便沒戴着半臉面具,下意識摸了摸自己臉上的那個彷彿早已嵌進皮肉裏的銀色面具,還帶着溫熱與習慣了的觸感。

    此時她睡得正熟,面容上多少掛着疲累,方是如此才直接趴俯身子,在案上就睡得“人事不省,神鬼不知”。

    他慢慢接近,一點一點靠近她,接觸到她的人之後,毫不猶豫將她橫腰抱起,他的人,終究是他的。

    他動作說不出的輕柔,生怕是弄緊一些就要碎了一般的樣子,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一般呵護着懷裏的人兒,怕她再次不告而別,怕她再次消失在他眼底。

    終離岸就像柔素素所說的那般,既是天堂之善神亦是地獄之惡魔。

    亦能翻水天堂,覆手地獄。

    當初在陵落遇見她時,她身着凌亂的喜服神色慌張手下卻有條不紊地在搭救夢輕珏,他借用了兄長的身份與她相見相處,縱使她前番諸多過往皆不復記,還是會奮不顧身救自己不是嗎

    她心性本就如此,對誰都是那般,又何故用這個來逼迫折磨自己呢

    暗自想來也的確好笑,似乎除了她陵落帝姬和親公主的身份外,貌似也沒那般不好了。

    浠蕪熟睡的側顏,還是端貌可人的,沒了花鈿面靨桃紅李白的妝容,也無面具遮擋修飾,這纔是真正的她。

    他一手將被褥扯開,再慢慢將她放在牀上,由於不再拘謹於終離岸懷內,浠蕪撐了一下腰,狐裘散開,露出了半寸玉白藕臂,這女人裏面沒穿衣物麼

    其實並不是,她狐裘底下穿着裏衣,由於不知怎地她寫文卷之時後背發癢發熱,就將一邊的袖子脫了去,露出肩膀又不至於被冷風侵襲,如此睡去也真是愚莽

    細看下來倒是穿着衣物的,放下心來最後將她披風帶子解開,緩慢將鞋子脫去,不接觸傷口,便將她放回了牀上。

    起欲想走,她醒了。

    是的,做完這一切,她真真切切醒了完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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