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貽香聽他漸漸說回正題,才終於明白得一子的意思。聽其言下之意,難道他竟是早已猜到言思道整個的佈局,甚至提前預料到了這二十萬大軍的偷襲之舉?得一子此時已有些藏不住心中的激動,語音越來越高,說道:“然而恆王叛亂一事天下皆知,朝廷亦是早有防範,其叛軍要想出其不意地偷襲金陵,能走的便只剩海路只能讓大軍乘坐船隻,從福建、江浙沿海抵達松江府,再沿長江逆流西行,由水路攻取金陵城。而且這當中還有一樁利處,那便是本朝一向不擅長水戰,水師自是一塌糊塗,但他手裏卻早早收編了洞庭湖江望才的勢力,幾乎等於是得到了昔日李九四麾下的水師,無疑是如虎添翼。如此一來,無論是由水路偷襲金陵之行,還是事後雙方軍隊在水上作戰,對他而言皆是十拿九穩、勝券在握……”
謝貽香聽到這裏,實在有些按捺不住,忍不住開口打斷,問道:“你是說你一早便已知道恆王這二十萬大軍偷襲金陵之事?”得一子卻不回答,只管自顧自地說道:“……所以用一支奇兵由水路偷襲金陵,不僅是他最好的選擇,更是他唯一的選擇。但這當中還有一樁難事,那便原本盤踞在江浙沿海的倭寇勢力。話說這些來自東瀛的流寇雖非正規軍隊,實力卻不容小覷,此乃你親眼所見若非如此,皇帝以前也不會特意令恆王率大軍駐守於江浙沿海。所以沿海的倭寇一日不除,由水路偷襲之計便一日難以實施。不料正好便在此時,本該過世多年的青田先生突然出現、躬身入局,邀我和那個傢伙共同前往青田縣囚天村,除了要讓我們雙方自相殘殺之外,更想借我們的手平息沿海的倭寇之亂。”
話音落處,謝貽香不禁倒抽一口涼氣。得一子說的若是真的,那便意味着兵臨城下的這二十萬恆王叛軍,乃是他故意縱容,甚至還有推波助瀾之嫌?難道眼前這位鬼谷傳人口口聲聲說要與言思道作對,到頭來兩人竟是狼狽爲奸,根本便是同路之人?又或者是這小道士昨夜所受挫敗實在太大,以至無法直視自己的失敗,竟不惜想盡一切說辭來替自己找回顏面?
想到這裏,謝貽香不敢觸怒於他,只得試探着問道:“你既已預料到那廝的謀劃,卻爲何不加阻止,反而聽之任之,陷江山社稷於危困?難道……難道你是要助他謀朝篡位不成?”卻見得一子不屑地一笑,說道:“我爲何要阻止他的謀劃?我自有我的謀劃;而他的謀劃,原本便是我謀劃中的一部分。”
謝貽香愕然半晌,費了好大力氣才理順了得一子這句話的意思,不禁追問道:“那……那你的謀劃又是什麼?”
得一子傲然一笑,再次轉向崖外的太湖,迎着初生的朝陽探出右手,徑直張開五根手指,口中緩緩念道:“洞庭龍躍……鄱陽陰兵……洪澤地宮……太湖羣鬼……”他每念出一個名字,便依次收起拇指、中指、無名指和尾指,到最後便只剩下一根食指。
隨後得一子驟然轉身,以食指指向西北金陵城所在的方向,一字一句地說道:“潛龍在天,鬼神泣血,業火焚城,黃泉滅世那裏,便是他的戰敗之處,更是他的葬身之地!”
本捲上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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