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貽香被他這一通言語所驚,頓時猶如熱鍋上的螞蟻,焦急地問道:“明日一早便會攻城……這……這如何是好?眼下的局勢你再是清楚不過,金陵城裏只有四五千兵力,算上你方纔要召集的官吏衙役等等,最多萬餘之數,短時間內又無援軍可調,如何抵擋得了城外的二十萬大軍?”只見得一子傲然一笑,揚聲說道:“那個傢伙佔盡天時、地利、人和,而且苦心謀劃多年,可謂種因得果,以至此戰確實已成定局。但要想逆他的局、改他的勢,倒也不是全無辦法,那便得靠天地之間萬事萬物運行的法則——也便是俗稱的‘道’!而‘道’之承載,則爲法陣。所以接下來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在這金陵城裏替我連夜搭建一處道場,擺一個法陣!”
謝貽香聽得雲裏霧裏,幸好最後這句倒是聽懂了,心知這小道士已然有了全盤計劃,卻和往常一樣偏要故弄玄虛,搞成什麼道術神通。但眼下情況緊急,她也只得問道:“你要在城中哪裏擺陣?這陣……可有有什麼要求?”
誰知得一子全然不急,兀自長篇大論道:“金陵者,六朝古都也,先後得名‘秣陵’、‘建業’、‘建鄴’、‘建康’、‘集慶’、‘應天’、‘南京’,是爲‘長江繞城,羣山環郭’,又兼鐘山龍蟠於東、石城虎踞於西、朱雀橋於南、玄武湖於北,可謂四象具備的萬里江山第一城。而這金陵城的佈局,亦是天下無雙,由內至外一環套一環,依次分爲四座城池。”
“其一是‘宮城’,合計四門,分別爲午門、西華門、東華門、玄武門;其二是‘皇城’,合計七門,分別爲洪武門、長安左門、長安右門、承天門、東安門、西安門、北安門;其三是‘內城’,合計十三門,分別爲正陽門、通濟門、聚寶門、三山門、石城門、清涼門、定淮門、儀鳳門、鍾阜門、金川門、神策門、太平門、朝陽門、東水關、西水關;其四是‘外城’,合計十八門,分別爲柵欄門、江東門、馴象門、小馴象門、安德門、小安德門、鳳台門、夾崗門、上坊門、高橋門、滄波門、麒麟門、仙鶴門、姚坊門、觀音門、佛寧門、上元門、外金川門。”
謝貽香費了不少心思,才終於明白得一子的意思。要知道金陵城正如得一子所言,依次分爲宮、皇、內、外四道城牆,其外城囊括範圍之大,幾乎是三個內城的大小,就連東面的紫金山也被包攬其中。唯有在西北方向瀕臨長江的一段,外城和內城有一段重疊部分,正是外城的柵欄門與外金川門之間兩處水關,以及內城的儀鳳門和鍾阜門之間。一旦叛軍選擇自江上進攻,只要攻破外城的兩處長江水關,眼前便是內城的儀鳳門和鍾阜門,再攻破這兩道城門,便已徑直突破金陵內城,直取當中的皇城和宮城。
想到這裏,謝貽香愈發認定得一子言之有理,以言思道的謀略,再結合洞庭湖餘孽的水軍之利,十有**會從此處發起進攻。只聽得一子又說道:“至於這道場應當如何修建,稍後我自會吩咐寧慕曹去辦,無需你來費心。”謝貽香不禁追問道:“你既已料定叛軍會從此處進攻,那我們要如何應對?”
得一子微微一笑,仰頭正視天空中升起的朝陽,意味深長地說道:“長江水戰,南下攻城,敵衆我寡,一決生死。如此局面應當如何應對,你難道想不到?”眼見謝貽香搖頭不答,他的笑容裏頓時露出一絲不屑,冷笑道:“昔日曹軍南下長江,舳艫千里,旌旗蔽空,與孫劉聯軍於赤壁對陣。其時孔明與公瑾共謀對策,曾於各自掌心寫下一個字……”
他話還沒說完,謝貽香已陡然醒悟過來,脫口說道:“火!你……你又要用火攻?”得一子傲然說道:“自古以寡敵衆,皆憑自然之力。況且我本天上歲星下凡,以木生火,自當以火爲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