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競月貽香 >04 亂神
    ♂nbsp;   聽到這話,積水和明火二尊者頓時一愣,急忙往在場衆人望去;而其他人也是四下張望,都能看出對方眼中的殺意。正如得一子所言,如今通過他這一連串的話語,已將在場衆人的隱私盡數揭露出來,當事人即便不肯承認,也已被旁人聽在耳中,心知肚明。就算自己不會因爲這一隱私殺人滅口,但旁人卻未必沒有這個想法。

    要知道神火教一向出手狠辣,冷血無情,早已是惡名遠播,積水和明火二尊者若是因此合力廝殺,在場衆人少說也要死一大半。而墨家也算不上什麼名門正派,若是一怒之下發動墨塔裏的機關消息來個同歸於盡,一樣無人能擋。至於寧萃這個丫頭,熟悉她的人都知道,乃是當年令金陵城上下聞風喪膽的“撕臉魔”,更是殺人不眨眼之輩。一時間在場所有人都是暗自戒備,生怕旁人生出了“滅口”之心,令原本稍微緩和下來的局面再次變得兇險異常、一觸即發。

    言思道冷眼旁觀,此時也是深感頭疼。之前他摸不透這雙瞳少年的根底,所以纔將事情推到在場旁人身上,打算利用其他人來對付這個得一子,同時也好摸一摸對方的來歷。不料這得一子也不知從何處打探到衆人的祕密,又或者果真是由他的雙瞳所見,居然當衆揭破衆人的隱私,弄得人人人自危。只怕過不了多久,衆人心神已亂,整間“非命”石室裏又會恢復成多方混戰的局面,再也不得善終。

    只見得一子此時又將目光投向寧萃和趙小靈身旁的謝貽香,謝貽香還在細細品味得一子針對衆人的一番言語,驚詫之下,頓時明白得一子是在按照言思道方纔介紹衆人的順尋,一一揭破各人的隱私,自己當然也是他的目標之一。她急忙將雙手亂擺,朝得一子說道:“別!別!大家自己人,我……我可是站在你這邊的,小道長莫要衝我發難!”

    得一子不禁一楞,隨即冷哼一聲,將眼中那對血紅色的瞳孔往下轉動,沒入下面的眼眶之中,居然重新轉回了上面那對瞎子一般的灰白色瞳孔。在場衆人頓覺壓力減輕,情不自禁地鬆了口大氣,卻有些好奇這雙瞳少年爲何獨獨放過了謝貽香。言思道聽謝貽香稱呼這少年爲“小道長”,頓時心道:“雙瞳出自道家傳說,原來這小子果然是道家之人!”

    頃刻間言思道的腦海中已飛速旋轉起來,一一細數道:“正一道的‘天師’、‘上清’、‘靈寶’、‘淨明’四教自居正統,門下弟子無不以師門爲榮,行事更是冠冕堂皇,不會似這般鬼鬼祟祟;而全真道對前朝異族趨炎附勢,伴隨着前朝的滅亡,如今只剩一幫混天度日的庸才,門下出不了這等人物;甚至被稱作道家‘五陽’的‘少陽道’、‘正陽道’、‘純陽道’、‘紫陽道’和‘重陽道’五路流派,也不該調教出此等妖孽;至於武當山、龍虎山、齊雲山和青城山四大道場,以及白雲觀、玄妙觀,金華觀、會仙觀四大道觀,更是徹底淪爲武林門派,道心早已荒廢多時,又怎會教出一個搖脣鼓舌的小道士?”

    一想到“搖脣鼓舌”這四個字,言思道頓時幡然醒悟,從他那張胖臉上努力擠出一個笑容,向得一子問道:“這位朋友和易老兄怎麼稱呼?”

    耳聽言思道再次開口,衆人的心底反倒生出一絲莫名的鎮定,卻不知他所謂的這個“易老兄”乃是何許人物,數來數去,江湖上也沒有這麼一個姓“易”的高人。只有墨寒山略一思索,不由地臉色微變,脫口問道:“易老兄?你那是說那個易老瘋子……那位自稱鬼穀道傳人的易老先生?莫非……莫非這位小兄弟竟是鬼穀道傳人?”

    要說昔日鬼谷子的大名,在場大半的人都曾聽說過,但對於墨寒山所謂的‘鬼穀道傳人’卻是一頭霧水。就連墨剩海和墨白水等人也不知道這位和墨家祖師爺墨翟同出一門的鬼谷先生,竟然還留有一門什麼“鬼穀道”流傳於世。

    只有謝貽香心中暗驚,當日在鄱陽湖畔的赤龍鎮上,她曾聽“天涯海角閣”的海一粟和“湘西屍王”魯三通提起,說言思道留在自己腦海中的“鬼魂”,當今世上恐怕便只有鬼穀道的傳人能解此術。而所謂的“鬼穀道傳人”,其實千百年來世人也不知其虛實,偶有道術通神者,又非正一道和全真道各大流派,世人便會爭相猜測,將其說成鬼穀道的傳人,也不知其真假。後來得一子替她解開言思道的邪術,她便有過這一猜測,認定這個高深莫測的小道士便是魯三通所認識的鬼穀道傳人,還曾以此當面詢問,卻並未得到得一子的答覆。

    當下謝貽香便望向得一子,看他究竟如何作答。只見得一子那張俊俏的臉上卻是毫無表情,就連眉毛也不曾挑動分毫,只是用他原本那對瞎子般的灰白色瞳孔盯着言思道,淡淡地說道:“死了。我親手燒死的。”

    言思道目光閃動,嘴裏猛吸着旱菸杆,直燒得煙鍋裏通紅一片。過了半響,他忽然哈哈一笑,將手中旱菸杆高高舉起,向石室裏嚴陣以待的衆人大聲說道:“諸位稍安勿躁,且聽我一言。自古以來,有人的地方便有是非,無論廟堂還是江湖之事,一旦傳到市井鄉野之人的嘴裏,便會以訛傳訛,生出各種荒謬的謠言。諸位久經江湖,難道竟是第一次聽到謠言,又何必如此大驚小怪?就好比神火教,江湖上一直有謠言說教主公孫莫鳴是個年近兩百歲的不死妖物,還說神火教是源自西域的魔教,教中之人平日裏都以吸食活人魂魄爲生,是也不是?如此惡毒之謠言,怎不見神火教動怒,殺人滅口?又好比天山墨家,甚至被編進了頌揚青田先生的戲文裏,說墨家依附於前朝異族,結果被青田先生七擒七縱,這才感恩戴德、改邪歸正,是也不是?如此污衊之謠言,怎不見墨家反駁,據理力爭?還有這位寧萃寧姑娘,所作所爲明明是行俠仗義、替天行道,卻被世人污衊成胡亂殺人的魔頭,冠之以‘撕臉魔’的名號,她又幾時站出來辯解過?所以謠言終究只是謠言,終將止於智者,諸位若是連幾句謠言也經受不起,因此行出自相殘殺之舉,非但正中挑撥之人的下懷,更是白活了大半輩子。”

    言思道這一番話雖不能徹底化解衆人心中的猜忌,卻以旁觀者的身份坐實了得一子的話乃是“謠言”,從而給了衆人一個臺階下。一時間所有人相繼回過神來,當即你一言我一語,紛紛指責得一子的胡說八道。言思道擡手壓下衆人的聲音,又向得一子抱拳說道:“我與易老先生素未平生,非但無親無故,更是無冤無仇,朋友此番衝我而來,也不知是何道理。這便請問這位朋友,此番來意究竟如何?”

    得一子見他終於問出此話,這才露出一絲若有如無的微笑,淡淡地說道:“所以你記住了,和我老實說話。我問,你答;你問,我未必答。若要胡攪蠻纏,到頭來只是自取其辱。”言思道點頭笑道:“是。”

    當下得一子便緩緩說道:“若是沒記錯的話,你方纔提出了一個賭局。我在此時現身,便是要叫你輸掉這場賭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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