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競月貽香 >29 分道
    ♂nbsp;   耳聽得一子突然說出這麼一番話來,寧萃和趙小靈兩人都是驚駭不小。寧萃頓時沉下臉來,狠狠說道:“是你說要幫我們逃脫神火教和墨家的追捕,我這才屈身聽命,一路上任憑擺佈。眼下你卻想半途而廢,翻臉不認人?”得一子傲然說道:“我想做什麼,便做什麼;不想做什麼,便不做什麼。容不得旁人左右,更無須顧及螻蟻們的感受。要和我講道理,你還不配。”

    寧萃臉色大變,正待發作,和得一子共乘一隻山羊的謝貽香倒是察覺出了些許端倪,連忙出來打圓場,笑道:“說話便說話,何故突然之間戾氣大增?要是我沒猜錯的話,這位小道長的意思是說,叫我們四人就此兵分兩路、化整爲零,以此避開之後的追捕,是也不是?”得一子冷哼一聲,淡淡地說道:“這丫頭倒還不算太蠢。”

    寧萃也隨即醒悟過來,卻是怒氣未消,憤憤說道:“這小道士年紀不大,卻是天生一張臭嘴,狂妄得緊,能活到現在倒也是個奇蹟!”謝貽香笑道:“你也知道這位小道長年紀不大,相比起來,你我都要癡長他幾歲,又何必在這種事情上與他計較?此番我們同行的四人,你和小靈是一男一女兩個人,我和這位小道長同樣也是一男一女兩個人,而且年紀相仿,身形相差也不大。倘若我們兵分兩路,極有可能迷惑前來追捕的人,而他們的目的卻只是趙小靈一人而已。所以小道長叫你們自行離去,並非不管你二人了,而是要以此設局,避開後面積水和明火二尊者的追捕。”

    聽到這話,山羊背上的得一子不由地轉過頭來,意味深長地望着謝貽香,緩緩問道:“說下去,應當如何設局?”謝貽香愕然當場,隨即尷尬地一笑,說道:“我……我只是胡亂猜測罷了,有這麼一個大致的念頭;如若猜中,也屬僥倖。至於具體應當怎樣設計佈局,還要聽小道長的安排調度。”

    得一子扭過頭去,冷冷說道:“從古至今,人之所能不外乎‘道’、‘術’二者——道者,道理;術者,術業——二者相輔相成、缺一不可。若不明道,術業再強,也只能供人使喚、淪爲奴僕;若不通術,道理再多,也只能誇誇其談、百無一用。就好比眼下的局面,能講出這一番道理的大有人在,但要落到實處,設局避開積水和明火二尊者的追捕,世上又有幾人能夠做到?哼,所以講不出道理的固然是蠢貨,講出道理卻又實現不了的,依然是蠢貨,是愛顯擺的蠢貨!”

    謝貽香只是微微一笑,也不同他計較。得一子這才用他那對灰白色的瞳孔瞥向寧萃和趙小靈二人,滿臉不屑地說道:“我已說過,你二人往後的死活與我無關,只是眼下分別在即,我還有最後幾句話要說,而且只說一遍。你二人聽也罷、不聽也罷,同樣與我無關。”

    寧萃忍着怒氣不答,那趙小靈倒是個好脾氣,開口賠笑道:“好啊,你說便是。”得一子沉聲說道:“此刻剛過申時,你二人乘這羣山羊繼續南行,一個時辰後便能抵達天山北脈南邊的山壁,乃是一整段三四里長的斜坡,算不上太陡;行完那一段斜坡,便徹底離開天山北脈,進到南面的荒野之中。到那個時候,你二人若想活命,便要在走完斜坡之後捨棄這羣山羊,改作徒步在荒野裏前行,而且必須和先前一樣,由這個丫頭一路攙扶着公孫莫鳴,一步一步向南行走,走得越慢越好。否則便是死路一條。”

    聽到得一子這番話,衆人都有些莫名其妙,不明白他教寧萃行此舉動的用意何在。寧萃更是冷笑道:“小靈的手腳已經行動如常,根本無需旁人攙扶,等到一個時辰之後,說不定連輕功也能恢復大半,你卻要我們捨棄這羣山羊,還要我攙扶着小靈緩緩前行,是生怕神火教的人追不上我們?哼,真要照你說的做,那纔是死路一條!”得一子卻不做理會,彷彿根本就沒聽到她這番話,繼續說道:“之後你二人一路往南走出荒野,再翻過天山中脈,便是漢唐時的輪臺所在,繼而返回中原,也便算是徹底擺脫了神火教的追捕。”

    說完這話,得一子便吩咐身後的謝貽香,要她驅使兩人所乘的這隻山羊離隊,改作往西奔行。謝貽香不料他如此快的便要做出決斷,連忙問道:“這……這……我們四人在這裏便要分手了?那往後應當如何躲避積水和明火二尊者的追捕,小道長難道不打算將計劃告訴他二人?又或者……又或者沒有其它需要叮囑他二人的?”得一子冷冷回答道:“該說的我已經說過,他二人若不是蠢貨,自然能夠化險爲夷。至於他二人的生死,非但與我無關,又與你有什麼關係?”

    謝貽香微微一愣,隨即回過神來。整件事情自己不過是個局外人罷了,全因爲當日在蜀地峨眉山上撞見了“北平神捕”商不棄,爲了追捕“撕臉魔”寧萃歸案,自己這才被捲入其中,繼而誤打誤撞地參與了今日這場所謂的賭局。趙小靈是否落入神火教手裏,是否會重新出任神火教教主,和自己的確沒有什麼關係;至於寧萃的死活,真要細算起來,自己還應該殺了她替商不棄報仇纔是。而眼下大家既然要分道揚鑣,讓寧萃帶着趙小靈南行,自己又何必擔心他們是否能夠逃離神火教的追捕?

    謝貽香本就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想明白了這一點,當下也懶得和寧萃、趙小靈二人道別,雙腿一夾身下山羊,再伸手去掰山羊的羊角,她和得一子共乘的這隻山羊便從羊羣中離隊,兀自停到了一旁。寧萃見兩人說走就走,終於有些驚慌,她和得一子雖然接觸不長,但也深知這個小道士的脾氣,方纔的一番話他既已說完,便再不會告訴自己更多。寧萃連忙停下腳步,高聲問道:“你叫我攙扶着小靈在南面荒野緩步前行,難道是要我們就這麼一步一步走回中原?”

    得一子冷哼一聲,淡淡地說道:“只要危險一去,隨你們怎麼走。至於什麼時候纔是真正避開了危險,除非你是個不折不扣的蠢貨,否則屆時自會知曉。”

    話音落處,山羊上的趙小靈因爲穴道畢竟沒能完全解開,已隨羊羣奔行出了好遠。寧萃呆立片刻,最後只能狠狠地瞪了謝貽香和得一子一眼,展開輕功踏雪追去,轉眼便同羊羣消失在了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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