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競月貽香 >21 新仇並舊恨
    那六曾祖母先是被戴七“六道俱滅”中的“修羅劍”偷襲至重傷,緊接着又先後硬吃了聞天聽的“吞星吐雲”和“日月同輝”兩大神通,傷得極是嚴重。

    趁着聞天聽、言思道和戴七等人在祭壇上旁若無人地敘舊之際,六曾祖母強忍着傷痛,奮力在石梯上坐起身子,一點一滴地梳理着自己的內息。而其他沒有受傷的族人,則圍繞在六曾祖母身旁守護,生怕聞天聽等人暴起傷人。那些受傷的族人則是各自運功調息,只等六曾祖母的一聲號令,便要和這些來犯的敵人拼死做最後一搏。

    此刻聽到言思道這一句問話,終於將矛頭指向了自己。六曾祖母心知避無可避,當即睜開雙眼,淡淡地回答道:“方東鳳?你說的可是那個什麼神火教的前任教主輔匡宇?哼,倒也不必瞞你,他本就是我家族裏的人。”

    六曾祖母給出的這句回答,直教謝貽香聽得愕然當場。話說之前湖廣的事,她因爲始終沒和先競月、言思道等人碰頭,所以並不知曉當中許多的詳情。所以聽到這話,兀自喫驚不小,過了好久纔回過神來,心道:“原來那號稱‘洞庭一鳳’的方東鳳,竟是神火教的前任教主!難怪神火教的勢力會出現在岳陽城裏,和那江望才糾纏不清。可是那堂堂神火教的前任教主,如何卻是出身於鄱陽湖的這個神祕家族?”

    卻不知這也是言思道心中的疑問,他早就知曉了方東鳳的真實身份,但“輔匡宇”這個名字則是頭一次聽說。伴隨着一口濃煙從他嘴裏噴出,剎那間,言思道心中已是雪亮一片,當即笑道:“哈哈,神火教第十一代教主尹匡宇,原來取的竟是‘隱’匡宇之意,乃是要隱去原本的‘輔’姓。所以正是因爲有了這一層關係,當這位神火教的輔前教主找到你們之時,老夫人才會答應出手,助他劫走朝廷的軍餉,是也不是?”

    六曾祖母倒也毫不隱瞞,緩緩點頭說道:“十一年前的那場爭端,我們至今依然記憶猶新。這位武林盟主既然也是當事人,自當知曉此中詳情……”

    說着,她似乎傷勢發作,竟有些說不出話來,連忙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才繼續說道:“……所我們與朝廷之間,原本頂下了互不侵犯的約定,但那輔匡宇終究是自家人,家裏也一直對他有些虧欠。再加上當時他找上門來請我們出手,說好會將劫走軍餉的罪名嫁禍給洞庭湖的水匪江望才,絕不會牽連到陰間分毫。誰知……唉,誰知眼下看來,此舉卻是得不償失,無端惹來了這場禍事。”

    聽到六曾祖母這番話,謝貽香心中就彷彿是卸下了一塊巨石。想不到朝廷送往湖廣承天府的兩千萬兩白銀,果然是被這個神祕家族給劫去了,還嫁禍到洞庭湖的江望才頭上,這才引起湖廣的大禍。此刻聽到對方親口承認,謝貽香欣喜之下,又漸漸生起一股憤怒。

    言思道當即接口說道:“我曾親口許諾過聞盟主,要助他將朝廷遺失的軍餉找回。所以待到湖廣的危局解除之後,我們兩人略一印證,頓時確定了劫走軍餉的元兇,也便是隱居鄱陽湖畔的貴府了。然而更巧的是,除了軍餉被劫這一樁‘新仇’,從聞盟主嘴裏,居然還牽扯出了十一年前的一樁‘舊恨’。而在這樁‘舊恨’當中,聞盟主又恰好是當年唯一的倖存者。”

    說到這裏,言思道便兀自閉上了嘴,自顧自地抽起旱菸來。旁邊的聞天聽似乎和他搭檔慣了,隨即接過話頭,說道:“十一年前,皇帝爲了嘉獎當年在鄱陽湖大戰中奮勇救駕的老黿,曾下旨要取那‘老黿’的諧音,於鄱陽湖畔修建一座‘老爺廟’以作供奉。而聞某便是此事的負責之人。”

    說到這裏,他不禁嘆了口氣,又說道:“然而聞某在面見皇帝時,所接到的祕旨卻是,要查清隱藏在鄱陽湖的一股神祕勢力,必要之時,甚至不惜將其剿滅。”

    這話一出,在場衆人都有些不寒而慄,分明在他的話語中感到一

    股莫名的殺意。只聽聞天聽繼續說道:“當時隨聞某同來的,還有朝廷派遣的十一位頂尖高手,皆是效命我朝的忠勇之士。只可惜聞某人當時年輕氣盛,到底還是低估了你們的實力,幾番苦戰之下,雖然斃敵無數,同行的十一位高手卻也盡數丟了性命。當時爲了要將你們的祕密公諸於世,聞某不惜以假死避過一劫,這才能夠回朝覆命,將一切事情盡數稟告給了皇帝。”

    說着,聞天聽又是嘆息一聲,補充說道:“也虧得聞某當年冒死探察到的祕密,居然令皇帝也動了心,這纔沒有以失職之罪處罰於我。哼,其實皇帝心裏又何嘗不明白,試問就連我聞天聽都辦不成的事,旁人也更加辦不到。所以不得已之下,皇帝只得和你們定下協議,約定互不干涉,從而將剿滅你們之事一拖便是十一年。”

    謝貽香聽到他這番說辭,不禁心中一跳,暗道:“皇帝一心要剿滅這個神祕家族,倒也符合他以怨報德的脾性,但聞盟主話語中所謂的祕密又是什麼?是了,方纔他曾向這六曾祖母索要那什麼‘長生不死’,難不成這所謂的祕密便是指“長生不死”,這才能讓皇帝也動了心?”

    那六曾祖母聽到這裏,已然完全明白了整件事情的因果,不由地喃喃說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新仇舊恨,又何嘗不是舊恨新仇?哼,皇帝不過是抓住我們此番劫走軍餉的舉動,以此爲由大動干戈,其實說到底,還是爲了那‘長生不死’的祕密……”

    誰知這六曾祖母話音未落,人羣中忽然有個老者大聲喝道:“狗屁皇帝!簡直是忘恩負義!那老頭當日若非有我任百離出手相救,只怕早已命喪於鄱陽湖裏,哪還有今天的威風?”這話一出,石梯上的族人中便有十幾個人連聲稱讚,紛紛責罵起當今皇帝來。

    要知道自本朝開國以後,對民間多有苛政,而江南一帶的百姓因爲懷念昔日義軍首領李九四的寬政,從而排斥本朝,便有不少人以“老頭”來稱呼當今皇帝,以泄百姓心頭之恨,對此謝貽香倒也略知一二。此刻眼見那大聲喝罵的老者約莫六十多歲年紀,又自稱是什麼任百離,想來是這個神祕家族三大姓氏中的“任”姓長者。

    那姓任的老者罵完這話,索性豁了出去,當即大步踏上石梯,指着祭壇上的聞天聽繼續罵道:“當年老頭和李九四列陣鄱陽湖,雙方艦隊打得驚天動地。那李九四本是水匪海盜的出身,座下全是清一色的鉅艦,又豈是老頭那些破爛漁船所能抵擋?便在雙方激戰的第二天,老頭被李九四的鉅艦突襲,整個船隊也被衝散得四分五裂,最後更是被困死在火龍山一代的水域,眼看便要命喪當場,卻是我們出手救下了他。而這當中,便有我任百離!”

    謝貽香之前曾在夢中聽言思道講述過那“老黿救駕”的故事,由於這一路上所發生的事情太多,反倒將此事置之腦後了。此刻聽這姓任的老者說起,莫非當年的確曾有這麼一樁往事?如果說當年在鄱陽湖大戰中救下皇帝的便是眼前這個神祕家族,那麼所謂的“老黿救駕”,多半便是被家族裏的人稱爲“湖神”的“混沌獸”。

    想到這裏,她忍不住朝那言思道望去,卻見言思道只是冷笑着盯向那姓任的老者,至始至終都沒看過自己一眼,彷彿根本就不認識自己一樣。謝貽香疑惑之下,心底又不禁生起一股惱怒,也不知這言思道葫蘆裏賣的究竟是什麼藥。

    那姓任的老者說完這番話,家族裏立刻便有人接口說道:“任小八爺說的一點都不錯!當年在這鄱陽湖上,我們和湖神一起苦戰李九四的艦隊,這才救下了老頭的性命,任小八爺便是當年參戰的其中之一。想不到這千刀萬剮的老頭後來當上皇帝,居然和那李九四是一丘之貉,幾次三番想要來謀害我們。似這等恩將仇報之舉,當真是禽獸之舉,豬狗不如!”

    這話一出,在場的家族衆人頓時齊聲喝彩,不約而同地高呼道:“恩將仇報!豬狗不如!”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