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法醫秦明:屍語者(第一季) >第43章 狂亂之刃(1)
    “鎖打開了,這鎖真是難開,好鎖啊。”剛剛聽完案件前期情況,開鎖的民警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胡科長和我一起走到了別墅的大門口,看見兩名民警拿着一隻造型別致的掛鎖,正在擦着頭上的汗:“這種防盜門真是安全,有暗鎖,還有掛鎖。這種掛鎖是和這類防盜門配套的,出門時可以掛在外面加一層鎖,晚上在家可以掛在門裏面鎖上。”

    “你是說,這個鎖肯定是死者家裏的了?”胡科長說。

    “是的,完全可以確定。”

    “那就請你們用勘查踏板先進去看看吧。”胡科長轉頭和站在一旁的痕檢員說。

    省城市公安局盡是訓練有素的現場勘查員。痕檢員麻利地挎上勘查踏板,一步一放板,很快就進入了現場的臥室。不一會兒,痕檢員沿着擺好的勘查踏板走出了現場,一臉沮喪地說:“已確認,兩名死者。”

    2

    胡科長臉上的肌肉抖動了一下,爲自己剛纔在辦公室的話而感到後悔:

    “早上不該說不該

    說的話。”

    “我說吧,這種事兒不信邪不行的。”我一邊說,一邊換掉已經髒了的鞋套,站起身來挺挺胸,懷着一種神聖的感覺,走進了現場。

    一走進別墅大門,一股血腥味夾雜着腐敗的氣息撲鼻而來。“這個天氣,不應該腐敗得這麼快啊?”我揉了揉鼻子。這個初春的季節,3天時間應該不至於高度腐敗。

    這是一個標準結構的小別墅。一樓是一個大客廳以及廚房和衛生間,還有一間臥室,二樓是兩個房間。一樓還被簡單裝潢過,通往二樓的樓梯再往上就都是毛坯房了。看痕檢員們都在中心現場——臥室裏仔細地檢查着地面上的痕跡,我和胡科長先用踏板登到了二樓。

    二樓很平靜,因爲是毛坯房,地面條件很差,幾乎什麼也發現不了。我和胡科長仔細檢查了二樓的窗戶,無一例外都是鎖閉的。

    “一樓有防盜窗,二樓的窗戶都是鎖閉的,難道兇手是從門進來的?”我覺得十分奇怪,“一樓的防盜門是雙重保險的,在家的時候,都會從裏面鎖上掛鎖。即便是神偷,也進不來啊。”

    胡科長聽我這麼一說,看着我說:“你這麼快就能看出是盜竊案件?”

    話還沒有說完,樓下的痕檢員在樓梯口喊我們:“胡科長,張局長到了,讓我們儘快勘查,然後彙報基本情況,以便進一步走訪調查。”

    “樓下看了是什麼情況?”胡科長也對着樓梯口喊道。

    “兩名死者,初步斷定是柏長青和她的丈夫周方。”痕檢員說,“現場毫無翻亂,不像是盜竊案件。”

    胡科長一聽,對我說,“哈哈,你判斷錯了。”我聳聳肩膀,說:“你自己理解的,我可沒說我認爲是盜竊案件。我只是想表達一下那個鎖的質量很好。”

    胡科長齜牙一笑,算是鄙視我的狡辯,繼而又探頭對樓下說,“樓上的窗戶都是密閉的,犯罪分子的出入口還是要研究的。”

    “出口沒問題。”我說,“肯定是犯罪分子殺人後從大門離開,離開的時候鎖了門。”

    胡科長想了想,點了點頭:“嗯,只有這種可能了。但是掛鎖需要鑰匙才能打開、鎖閉,兇手怎麼會有掛鎖的鑰匙呢?你下去,把痕檢科的吳科長換上來,我和吳科長再排除一下從二樓進入的可能性。”

    我沿着踏板走下樓,喊了吳科長上樓,自己留在客廳裏仔細地看着。

    客廳裏有個撕頁式的掛曆,掛曆顯示是26日。掛曆下放着一隻菸灰缸,菸灰缸裏沒有菸頭,只有一團揉成團的紙。我小心地展開紙團,原來是一張剛剛被撕下的日曆,日曆上寫着“25日”。我把紙團和掛曆做了拼接,確實是從掛曆上撕扯下來的無疑。

    大門口的牆上釘着一枚水泥釘,在雪白的牆壁上格外顯眼,我走過去仔細看了看水泥釘和它的位置,對樓上喊道:“胡科長,出口沒問題了,掛鎖的鑰匙應該是掛在門口一枚水泥釘上的,所以兇手纔可以順利地出門,並從門外將掛鎖鎖上。”

    胡科長沒有應聲,看來對這個信息並不感興趣。

    我簡單地看了衛生間和廚房,沒什麼有價值的發現。這時候一名年輕的痕檢員走出臥室,我說:“對了,你看看大門掛鎖和內側的暗鎖把手上有沒有什麼可用的痕跡。”

    看着痕檢員一臉茫然的樣子,我笑着說:“目前看,兇手是從大門出去的,他必須要拉門把手才能走啊。”

    說完,我走進了中心現場,眼前突然一個黑影閃過,我定睛一看,原來是蒼蠅,再仔細看看屍體,着實嚇了一跳。

    一具男性屍體躺在牀上,被子被掀開,露出他身上整齊的睡衣睡褲,他的右腳踝處包裹着白色的紗布,紗布的間隙裏露出一隻蠟黃的腳。我突然想起民警介紹的案情,周方在一週前扭傷了右腳踝,看來這名死者就應該是周方了。

    牀另一邊的地面上躺着一具女性屍體,同樣也穿着睡衣睡褲,只是睡衣的鈕釦全部解開,露出沾染了血跡的乳房和肚皮,依稀可見到傷口。

    “看來他們是25號晚上睡覺了以後遇害的。”我說。

    “啊?是怎麼看出來的?”痕檢員問道,“是通過腐敗程度嗎?”

    我搖了搖頭,說:“不是。客廳有本日曆,可以看出是25號晚上撕下了25日的那一頁,結合死者的衣着,就得出結論嘍。”

    痕檢員笑了笑說:“哦,我說呢,這屍體腐敗得很奇怪,應該是看不出時間的。”

    我走近屍體,仔細看了下屍體的頭顱,眼前的兩具屍體簡直已經是面目全非,黑乎乎的面孔上完全看不清五官,兩具屍體的頭顱下方都是大片血跡。原來兩具屍體的頭面部都被亂刀砍爛,眼珠都鼓出了眼眶,碎裂的牙齒黏附在下巴上,鼻子也歪在一旁,已經無法分辨面容了。屍體的頸部都被完全割開,露出白森森的氣管。屍體頭面部和頸部的諸多創口連接在一起形成的偌大的創口敞開着,創口裏偶爾可見白色的蛆蟲在蠕動。

    “腐敗程度奇怪是有原因的。”我知道痕檢員的意思,他們見過整屍腐敗的,卻沒有見過類似眼前這兩具屍體頭面部高度腐敗,而身體卻絲毫沒有腐敗的。我從勘查箱裏拿出了酒精棉球,擦拭了女死者胸口的血跡,露出雪白的皮膚。

    “看,其餘的組織並沒有腐敗得很厲害。”我說,“只是頭面部高度腐敗,頭面部的腐敗程度和其餘位置大相徑庭,你說的奇怪就是指這個吧?”

    年輕的痕檢員點了點頭。

    我說:“我們可以注意到,頭面部的軟組織被完全砍開了,大量失血。而屍體所在的位置頭部下方都有大量的血泊。浸泡在血泊裏、暴露在空氣中的皮下組織自然會腐敗得比其他部位要快。”

    我看身旁的王法醫點頭贊同了我的意見,拿出了勘查箱裏的鑷子,捏起創口裏的一隻白色的蛆,放到一個裝了酒精的試管裏。不一會兒,蛆就不再掙扎了。我又用鑷子取出已死的蛆蟲,用比例尺仔細地量了量,說:“夏天蛆蟲每天生長0.8毫米,這個季節要慢一些。這個蛆蟲只有不到2毫米,用昆蟲學計算死亡時間,也應該是3天左右。”

    痕檢員看到我把一隻屍體裏的蛆弄來弄去,不禁感到一陣噁心,乾嘔了一下。

    我笑着說:“案件性質可有什麼初步判斷?”

    “整個臥室沒有被翻亂,東西擺放都挺有序的,看起來實在不像是盜竊案件。”痕檢員平復了一下心情,說,“開始我們看到女死者的睡衣被解開了,懷疑是強姦,但目前看她的睡褲沒有被脫下,又不像是強姦。看來仇殺的可能性比較大了。”

    “嗯,男死者處於睡眠狀態直接被砍擊頭面部死亡,看血跡都沒有一點兒移動的跡象,說明兇手是進臥室後直接下的手,我也覺得像尋仇報復殺人。”

    王法醫說,“這個情況已經反饋給專案組了,偵查員也認爲是尋仇的可能性比較大,並且現在張局長已經安排5組偵查員開始外圍調查了。我看哪,做生意的,結仇家的可能性還是比較大。”

    “是啊。”痕檢員看王法醫支持了自己的觀點,說,“而且死者的頭面部、頸部都被砍爛了,不是有深仇大恨,怎麼下得去這樣的狠手啊。”

    “那女死者的睡衣被解開,怎麼解釋呢?”我問。

    “我分析是兇手看見死者漂亮,想猥褻一下吧。”王法醫說,“現場沒有搏鬥痕跡,根據血跡形態分析,女死者應該是被驚醒了,因爲她睡在屋內側,無法奪門逃跑,被砍擊頭部後倒地的,倒地後就沒有再掙扎和翻動。面部的幾十條砍創也肯定是現在的原始位置砍擊的。”

    我蹲在地上,看着噴濺狀的血跡以女死者的頭部爲中心向周圍發散,點頭認可了王法醫的判斷。

    “所以,兇手並沒有想強姦。”王法醫接着說,“只是殺人以後猥褻。”

    我沒說話,盯着電視機下方說:“你們看那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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