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一起朝電視櫃的中間層望去,那裏空空如也,除了幾根裸露的電線頭。
痕檢員走到電視櫃旁邊,小心地拿起電線頭,說:“這是被剪斷的新鮮痕跡。”
我在電視櫃附近看了一圈,說:“他們家沒有安裝有線電視,如果想看電視,就只有接DVD了,可是這底下的DVD顯然是被人剪斷了電線拿走了。這是什麼情況?”
王法醫皺起眉頭,說:“是啊。如果是DVD壞了送去修理,也不至於要剪斷連接線。這個動作,是什麼意思?和犯罪有關嗎?”
我搖了搖頭,表示也不清楚。大家都在沉默着,突然客廳傳來一個興奮的聲音,引得大家都往客廳走去。
客廳裏,年輕的痕檢員說:“剛纔我仔細看了大門內把手,彷彿有一些痕跡,就用試劑顯現了一下,發現一枚殘缺的血指紋。”
“好事啊!”我高興地說。看來對兇手離開犯罪現場的出口的準確判斷獲得了重要的戰果。
“看來這個案子有很好的破案條件。”剛纔在勘查臥室的痕檢員說,“臥室地面,發現多枚血足跡,只要找到犯罪嫌疑人的鞋子,也有比對價值。”
“有指紋就夠了。”我說,“關鍵是看臥室內的血足跡,有幾個人的?”
“一個人的,可以斷定。”痕檢員說,“還有,門把手的這枚血指紋,只有排除的價值,沒有認定的價值。它是殘缺的。”
胡科長這時從樓上走了下來,說:“二樓一扇窗戶上發現一枚灰塵指紋,不知道與本案有無直接因果關係。”
“怎麼說?”我問。
“這枚指紋非常新鮮,看上去像是最近的。”吳科長說,“但是二樓的窗戶離地面很高,附近沒有可以藉助攀爬的物體,除非是兇手帶了梯子,爬梯子進來,而且進來後還關上了窗戶。”
“那就說明兇手是有備而來,而且有反偵查意識。”胡科長補充道,“這種可能性還是很大的。如果兇手從窗戶進來,可以說明一個問題。”
我看了看胡科長說:“二樓的窗戶是推拉式的,比普通窗戶要小,且只能開半扇,所以胡老師的意思是,兇手身材矮小。”
胡科長看我讀懂了他的心思,微笑着點了點頭。
“可惜和大門把手上的指紋不是同一個手指的,不能進一步確定。”年輕的痕檢員趁我們說話的時候,對比了兩枚指紋,說,“但至少可以說明,兇手沒有戴手套。”
“作爲一個有反偵查能力的人。”我說,“作案不戴手套,還留下那麼多痕跡,這有點兒矛盾。”
“兩名死者的手機都沒有發現。”另一名痕檢員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說,“應該是被兇手帶走了。”
我低頭想了想,理不出頭緒,於是說:“偷手機,不翻找錢,而且女死者手腕上的鉑金手鍊都沒拿,不合常理啊。不行,胡老師咱們先去檢驗屍體再說吧。”
“等等。”一個洪亮的聲音響起,我擡頭一看,原來是師父到了。
師父說:“屍體先拉走,我們去外圍走走。”
我和師父低頭朝着破舊的小村落走去,師父就像有目的一樣一路直行。
“師父是懷疑這個村落的人作案嗎?”我看出了師父的想法。
我點了點頭,沒再說話,默默地跟隨着師父向前走去。
沒走多久,我們就走到了一個破舊的小村落的村口。一堆灰燼吸引了師父,他慢慢走到灰燼旁,戴上手套,拿起一根樹枝,輕輕地撥動灰燼,說:
“你看,這裏有衣服的碎片。”
“灰燼很新鮮。”我說,“您是懷疑,有人在這裏焚燒血衣?”
師父點了點頭,說:“兩名死者身上有大量傷口,兇手身上肯定有大量血跡。兇手焚燒血衣一般都是在自己家附近,這是一般規律。所以我認爲,兇手很有可能就住在這個村子裏。”
“這個村子不小呢,全算上有好幾百號人。”偵查員說,“全部取指紋嗎?”
“不行。”師父說,“一來動靜太大,打草驚蛇。二來現場的血指紋沒有認定的價值,灰塵指紋又不能肯定與本案有關,所以靠對比指紋來破案,難度很大。先看看屍體吧。”
解剖室裏,躺着兩個年輕的死者,已不能辨明容貌。
男性屍體的損傷很明確,頭面部的大量砍擊創導致面顱骨完全塌陷。可憐的是,男性死者在遭到這樣猛烈的打擊後,並沒有馬上死亡,因爲他頸部的切割創還有明顯的生活反應,頸動脈完全斷離,屍體的血基本都流完了。屍體沒有抵抗傷,顯然是在睡眠狀態中突然遭受打擊死亡的。
女性屍體的損傷則顯得非常複雜。致命傷同樣是頭面部的大量砍擊傷和頸部的切割創,但是她的雙手都被砍開了,兩隻手的無名指和小指只靠着一絲皮膚和手掌相連,這是明顯的抵抗傷。除了這些損傷,女死者的胸腹部有20多處1釐米長的小創口,小創口分散在死者的乳房和肚臍周圍,有的有輕微的生活反應,有的則完全沒有生活反應。
“這些小創口,有的是瀕死期的損傷,有的是死後的損傷。”我說,“看來兇手刺擊的時間段很長。難道他解開女死者睡衣的鈕釦就是爲了刺上這20多個創口?這是什麼意思呢?”
“這個問題你好好想想吧。”師父說,“我現在更想知道的是你們對本案致傷工具的判斷。”
“有一定刃口長度的,鋒利的,便於揮動的,具有一定重量的砍擊器……”我說,“應該是菜刀和砍刀之類的吧。”
師父點了點頭,用止血鉗指着女性死者胸腹部的創口,說:“這種小創口是什麼形成呢?”
“菜刀的刀角?”我問。
師父未置可否,用手捏起其中一處創口,指着創角說:“菜刀刀角形成的創口,會是一角鈍一角銳,對吧?但是你看,這個創口兩角都是鈍的。”
“鈍器?”我一頭霧水。
師父搖了搖頭,掀起皮膚,指着死者的腹腔說:“創口有的只到皮下,但有的已經進入了腹腔,最深的居然傷到了脊柱腹側面。”
“您是說這個工具很長?”我量了量這個創口的深度,居然有15釐米長。
“再看這一處傷到了骨質。”師父說,“骨頭形成印痕,不是菜刀角形成的三角形,而是一條線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