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其人不是袁尚,又偏偏這般年幼,身爲後輩,論身份,論家室能有資格直呼袁紹名諱的又會是誰?又能是誰?
可是萬一這孩兒只是冒充呢?這樣的想法卻又實在荒唐,冒充這樣的人物來救一個死囚?便是這孩子瘋了,可其身後這些衣榮華貴之人如何會與一冒牌貨這般行險?
況且所救之人乃是史子眇,聯想袁紹帶來的書卷內容以及背後故事,張飛心中所想便不是真的也只能是當成真的了。
想到此處,張飛已然驚懼難名,話到嘴邊,卻也只是徒自嚥着口水,其人心中瞭然,眼前之人定人生死,不過一念之間。只盼剛剛奔出門去的獄吏可以早些請得袁紹,也盼袁紹聽得稟告,能夠早些來到此處,還盼眼前這個俊秀小兒心思善良,不要妄增殺念。
轉念之間,張飛突然起身,拿出藏於衣袖中的鑰匙,大拜說道:“下吏這就去提拿人犯,請公子稍待。”
劉辯笑着擺手:“不勞張從事費力了,這中都官獄你可比我熟悉,若要尋一偏僻隱祕之處藏身,我可尋不着你。”
張飛尷尬難明,不知如何分說。
“張從事,事到如今可告訴我,史子眇關在何處?”
“稟公子,此去首間牢房便是看押人犯……便是看押史常侍之所在了。”
劉辯順手接過張飛手中鑰匙,笑着點頭道:“張從事若是早些告知我這其中故事,憑你這張飛之名,鵬舉之字,我袁尚或能許你個遠大前程,實在可惜。”
“下吏有眼不識泰山,已是罪過,至於前程,下吏無功不受祿,是萬萬不敢多想的。”
劉辯笑着拍了拍張飛肩膀說道:“你倒是有自知之明,也算是個聰明人物,提拿人犯史子眇與我家大人,乃是大功一件,雖說我袁氏三兄弟都還年幼,可身側皆不缺聰慧之人,所以要行此大功我還需張從事爲我證明。”
“公子吩咐,下吏莫敢不從。”
“你且命人聚集獄中屬吏,我有一番言語要當衆問你。”
張飛聽聞劉辯安排,神色不由輕鬆起來,心中忐忑終是減了大半,忙命人依劉辯所言迅速召集了獄中所有屬吏,高聲對衆人道:“公子有良言與我等,爾等要好生聽着,記在心裏。”
劉辯頗爲滿意,不由稱讚道:“張從事果然是行事辦差的一把好手,如你這般人物,不能在我手下做事,倒是叫我挺可惜的。”
張飛心中樂極,笑顏如花。
“還請張從事與諸位說個明白,我乃何人?爲何至此?”
“公子乃袁公三子,袁……”
“我乃袁尚。”劉辯見張飛不敢直呼其名諱,故而打斷,大聲言道。
“不錯,公子今日親至獄中,乃是奉袁公之命,提拿人犯史子眇,送往司隸校尉府上去的。”
劉辯尋了一臺階站在上面,望着衆人高聲問道:“爾等聽明白了嗎?”
“聽明白了!”衆人齊聲附和。
“甚善!”劉辯讚了一聲,復又跳下臺階,來到張飛跟前,笑道:“張從事,今日之事,多虧了你了,現下還有最後一件事,請張從事不吝相助。”
“但憑公子吩咐。”張飛心裏早已樂開了花,甚至幻想若是從今往後自個兒能跟着嫡皇子劉辯做事,可不比在這中都官獄中當差要美上萬分,只盼這幾日與史子眇之間的一些獄中糾葛,莫要叫這位史常侍記掛心上,畢竟一些牢獄折磨倒也非自個兒親力親爲,想來史子眇心地善良,大肚能容,也不會與自己爲難。
想着想着張飛竟是笑出聲來。
劉辯茫然不解,問道:“張從事想到了何事,竟是這般喜悅。”
“小吏只覺能爲公子分憂,實在是三生有幸,故而心中喜悅。”
“原來如此。”劉辯恍然,復又上前走到張飛跟前,言道:“張從事,其實這最後一件事倒也不是什麼難事,甚至不需張從事親爲,只需你借我一物,可否?”
“莫要說是一物,便是小吏本身,全憑公子驅策。”張飛見劉辯靠前,忙又倒地俯拜,以示尊重,繼而擡頭問道:“不知公子要借何物?”
劉辯棲身向前一步,突然拔出張飛身側所佩的環首刀,昂聲喝道:“借爾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