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暮漢昭昭 >第二卷 第八章 救人
    劉辯棲前拔刀動作迅速,饒是張飛再如何狡猾也是始料未及,隨着劉辯一聲斷喝,鋒利無比的刀刃已然觸及張飛的後脖頸,滋溜一聲插進皮膚。

    然而卻因爲劉辯年幼力小,加上這突然間的一刀偏偏對於使刀之人的手法、技術又極其看重,是故劉辯這一刀看似奮力砍下,卻並沒有達到期許的效果。

    人體的後脖頸處都有數塊大骨,若是揮刀之人勢道沉重,角度精準,自然可以斷骨斬首,可若是一刀砍在了兩骨銜接之處,那想要斬首就絕非易事了,劉辯本就沒有斬首殺人的本事,這一刀下去正好不偏不倚的砍在了張飛後脖頸兩骨交錯之處,加之其力道有限,這一刀揮下,非但沒有將張飛砍死,反而使得這柄環首刀卡在了張飛的脖子上。

    張飛只覺脖頸一涼,卻並沒有感受到痛覺,聽聞劉辯這番言語,又親見其人這般作爲,心中驚懼難明,竟是大吼一聲,跳了起來。

    劉辯終是不及張飛力大,刀把脫手,只見這柄長有五尺的環首刀竟是橫插在張飛脖子後頭,顯得格外詭異。

    張飛順手一模脖子,只見滿手鮮血,嚇的當場失禁,卻偏偏不知該說什麼。

    劉辯雖說是行事之人,卻也着實被嚇得不輕,一方面乃是因爲劉辯雖與這世道八年有餘,見過死人,亦見過殺人,想當年也曾駕刀於曹節腦後,卻是因其根本沒有殺人打算,故而那般從容,可是今日要其親自殺人,現下這一刀又實實在在是他的第一次,說不緊張,說不害怕,那怎麼可能呢?

    另一方面則是因爲這一刀揮下之後,張飛猛然發力躍起,使其脖頸瞬間飛血如注,真真可謂是血肉模糊,加之長刀插於脖頸之上,這般的詭邪可怖形狀,是真的把劉辯給嚇壞了。以至於本該有所解釋的劉辯也是呆若木雞,噤若寒蟬。

    “助我!助我!”張飛一邊哀聲不斷,一邊想要去抓那刀柄,卻是因爲環首刀實在太長,無人相助之下實在也夠不着,在場獄吏雖多有動容,可礙於劉辯神色漠然,盡皆不敢上前相助。

    張飛來回奔至數名獄吏跟前跪求相助,終是無果。陡然間深感劇痛,再難抵抗,但見牢獄一側有兩木柱不過四尺,遂行至跟前,轉身與劉辯怒喝道:“皇子殺我!皇子殺我!”

    言罷,聞其一聲長嘯,猛然間向後急退數步,聽得“鐺鐺”兩聲,那柄長有五尺的環首刀先是撞了兩根柱子,後又掉在了地上,與之一併跌落的不過一個神色淒厲,血肉模糊的頭顱而已。

    衆獄吏皆被張飛之死嚇得臉色慘白,至於其人臨死所言的“皇子殺我”大多並未留意,便是留意之人也不過以爲張飛身死之際,神志模糊,說了胡話而已,總之,堂堂司隸校尉之子無論因爲何事殺了一箇中都官獄從事,單純是這件事,不管有沒有道理,程序是否妥當,都是由不得他們這些個屬吏來置喙一二的。

    劉辯也是深知這個道理,所以當張飛的腦袋落在了地上,其人瞬間就恢復了神志,見其行至張飛屍首跟前,拾起頭顱妥當擺放在獄中唯一的桌案之上,頗有模樣的朝着張飛首級拜了一拜,口中言道:“多謝張從事相借頭顱。”

    此番事罷,劉辯復又撕開張飛屍身上的半段衣袖,在其頭頸處沾了沾兀自流淌的鮮血,來到桌案旁土牆邊,大袖揮舞,片刻之間落成九字,是謂:“殺人者,汝陽袁尚是也!”

    衆獄吏盡皆看的呆了,實在不知眼前這位身份貴重的公子究竟是要搞什麼大名堂。

    劉辯並不在意,隻身進入首間牢房,片刻間便扶着史子眇出來了。與劉辯一併前來的數位閹宦見到史子眇,趕忙上前替換劉辯,搶着攙扶。

    劉辯騰出手來,到得張飛屍首之側,拾起那柄環首刀,引着史子眇等人出得中都官獄門,衆獄吏見狀,哪敢阻攔,紛紛讓開了道,竟是目送着劉辯數人緩緩離去。

    至此爲止,營救史子眇的一番行動可謂是一帆風順,便是連劉辯自己都有些飄飄然,對於身側宦官的鼓吹與問詢劉辯也是坦然受之,知無不言。

    正在衆人得意洋洋之際,卻聽一清亮男音朗聲笑道:“好一個足智多謀,明察善斷的小殿下!”

    循聲望去,見此人身長七尺,身形瘦削,一副文士打扮,卻因月影婆娑,看不清容貌,劉辯環顧四周,通達寬敞的銅駝街似是並無異樣,方纔上前問道:“來人可是袁司隸門下?”

    “是亦不是。”文士既不行禮也不上前,只是高聲應道。

    “是便是,不是便不是,什麼叫做是亦不是?”

    文士侃侃言道:“在下此行乃是奉袁司隸之命前來此處,恭候殿下,若要如此說,當是袁司隸門下,可是我與本初總角之交,互爲知己,如今也非其屬吏,若要這般來說,自然不是本初門下。”

    劉辯心中微動,笑道:“久聞許子遠能言善辯,今日一見,果然不假,不過正是你區區許子遠,也想在我手上劫人嗎?怎麼?是憑你腰胯上的三尺長劍呢?還是憑你頭顱上的三寸之舌?”

    文士聞言一怔,竟是高聲笑道:“許攸賤名,殿下竟然知曉?”

    說到這裏文士上前數步,行至劉辯跟前,躬身下拜,行了一禮,復又言道:“南陽許攸,久聞殿下機敏,今日一見,方知此言非虛。”

    藉着月光,劉辯擡頭望去,卻見眼前之人黑麪長鬚,容顏狡黠,卻與自個兒心中的許攸形象相差甚遠,不禁嘆了口氣,自語道:“今日倒也是奇了,張飛是個白淨從事,許攸卻是個黑麪文士,這張飛倒是個假張飛,許攸卻是真許攸。”

    許攸自然是不知劉辯所謂的,只知其人言語中捎帶着自己,既是不知其意,只好茫茫然站在跟前,面露微笑。

    “許子遠,我且問你。”劉辯回過神來。

    “殿下請問!”

    “袁紹公車入洛,拜了司隸校尉,可是你的計策。”

    許攸雖不知劉辯爲何突然間會問此事,到底還是如實回答:“本初受召入洛爲官,自然是朝廷、陛下旨意,如何成了在下的計策?殿下之問實在是叫人難以回答。”

    劉辯擺了擺手繼續問道:“於流民當中參入死士,適逢義舍閉門,佯裝暴亂,可是你許子遠的手段?”

    許攸捻鬚微笑,連連頷首:“殿下聰慧至極,這般雕蟲小技自然瞞不過殿下。”

    “我可真是着了你的道了!”劉辯長嘆一口氣,言道:“我建義舍,行善事,乃是造福一方百姓之舉,許子遠,你如何這般歹毒,竟用這樣的手段,引我入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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