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紹亦知太平道欲反?”
許攸連連笑道:“若非事先知曉,何來史常侍勾連太平道,意圖謀逆之說呢?”
“可是既知太平道愈反,爲何不能直截了當,去抓捕太平道各方頭領,遣散各方道衆,卻是要與我爲難?”
“殿下說笑了。”許攸顏色不改,依舊侃侃言道:“本初可是從未與殿下爲難的啊!”
“袁紹豈能不知?”劉辯冷哼一聲:“史子眇與我非爲親故,尤甚親故,袁紹表面上是並未與我爲難,可是其人既與史子眇爲難,難道就不是與我爲難了嗎?”
“殿下此言差矣!”許攸不急不緩,捻鬚言道:“本初非但是沒有與殿下爲難,反而是有大恩與殿下啊!”
見劉辯面露怒容,並不答話,許攸卻是不驚不懼,娓娓道來:“殿下身處禁中,當知封諝、徐奉二位黃門侍郎。在下就實話說了吧,此二人乃是太平道耳目,潛于禁中用來遮蔽陛下的,聽聞此二人信奉黃老之術,與史常侍之所學並無差別,又聞史常侍與這二人多有親近太平道之言,敢問殿下,如此種種,許攸說的對否?”
“他日若是太平道揭竿而起,此三人自然是必死無疑,然其三人死不足惜,可是殿下可曾想過自己?”許攸說的是抑揚頓挫,情感之飽滿不容質疑:“殿下自幼於北邙山下爲史常侍照料長成,世人皆知,若是今日殿下隻身入獄相救史常侍事成,想來必定是京師震動,如此他日史常侍看重的太平道一旦造反,世人如何看待殿下?公卿如何看待殿下?陛下如何看待殿下?這些,殿下可曾想過一二?”
劉辯依舊無話。
“殿下宮中的小黃門若是將衛尉府上陽方正之言如實稟告,當知陽方正有一言與殿下,不知殿下可曾記得?”
“何言?”劉辯終於開口問道。
“事已至此,史常侍便是忠厚道義之人也不能是忠厚道義之人,殿下與史常侍這七八年的交情,自然該斷則斷,當做取捨。”
許攸言語未盡,劉辯早已回首望向史子眇,月影之下,見其人面色慘白,皮膚龜裂,氣息微弱,神志不醒,儼然是在獄中爲人嚴刑逼供,屈打折辱所致,劉辯遙想今世這八年時光,心中悲憤不已,情感涌動,難以抵擋,眼淚奪眶而出。
劉辯抹了一把眼淚,轉頭緊蹙眉頭望着許攸,手中的環首刀卻是握的更緊了:“今日我也有一言與子遠先生。”
“願聞其詳。”
聞其一字一句,鏗鏘如鐵:“史子眇只可取生,今日舍我劉辯,亦不足惜。”